暮色像块浸透了墨的绒布,正一点点压下山头。柳月将最后一块伤药敷在阿武的肩胛上,少年疼得龇牙咧嘴,却梗着脖子不肯哼一声:“师姐,我真的没事,明天就能上练剑场了!”
“老实躺着。”柳月拍了拍他的额头,指尖还残留着草药的清苦,“魔藤的毒素还没清干净,再闹就把你扔去后山喂狼。”
阿武吐了吐舌头,乖乖缩进被子里。帐篷外传来许峰清点人数的声音,沉稳的语调混着晚风,让这临时搭建的营地多了份安稳。
三天前他们追击一股流窜的魔族余孽,在黑风谷被引入陷阱,虽最终突围,却折损了三名弟子,还有七人受了伤。此刻驻扎在谷外的临时营地,正是为了休整待命,等待宗门的支援。
“师姐,许师兄好像在看你。”阿武忽然眨了眨眼,朝帐篷门口努了努嘴。
柳月回头,正撞见许峰望过来的目光。他手里捏着张地形图,见她看来,便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出去。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肩头,将玄色衣袍染成温暖的琥珀色,那双眼眸在暮色里亮得惊人。
她心里微微一动,掖了掖阿武的被角,转身走出帐篷。
“刚收到传讯,支援队明早才能到。”许峰将地形图铺在石头上,指尖点在黑风谷西侧的断崖处,“但我总觉得不对劲,这股魔族的动向太刻意了,像是在……引我们往西边走。”
柳月俯身细看,图上标记的魔族踪迹确实在向西偏移,而西侧正是连绵的无人区,瘴气弥漫,易守难攻。“你怀疑有诈?”
“嗯。”许峰的指尖在断崖处画了个圈,“这里的地形太适合设伏,而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你那天失控时爆发的灵力波动,太明显了。”
柳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当然记得。那日在黑风谷被魔阵困住,眼看阿武要被魔藤绞断脖颈,她情急之下灵力暴走,虽震退了魔藤,却也让周身的灵力像炸开的烟火般四散——那是她力量最紊乱的一次,也是波动最剧烈的一次。
“魔族对灵力波动的感知比我们敏锐十倍。”许峰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尤其是你这种混杂着记忆碎片的灵力,对他们来说,就像黑夜里点了盏明灯。”
柳月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是我连累了大家。”她的声音发涩,若不是她控制不住力量,或许就不会被魔族锁定踪迹,更不会让同伴陷入险境。
“说什么傻话。”许峰按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已经让弟子们加固了防御阵,今晚轮流守夜,你……”
他的话没说完,一阵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夜空!
是警戒哨!
“敌袭——!”
凄厉的呼喊从营地东侧传来,紧接着便是兵器相撞的脆响和魔族特有的嘶吼。柳月几乎是瞬间拔身而起,流霜剑在暮色里划出一道寒光,转身就往哨声处冲。
“柳月!”许峰一把拉住她,将一张镇灵符塞进她手里,“别冲动!护住伤员!”
他的话音未落,数道黑影已冲破营地外围的防御阵,像淬了毒的箭般射向伤员所在的帐篷。那些魔族浑身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甲,眼瞳里跳动着猩红的光,嘴角淌着涎水,正是被称为“影魔”的速攻型魔族——以追踪灵力波动见长,最擅长趁虚而入。
“护住帐篷!”许峰的玄铁剑已出鞘,剑光如练,瞬间劈碎了两只扑来的影魔。黑色的魔气溅落在草地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柳月反手将镇灵符拍在最近的帐篷上,淡金色的符文亮起,形成一道屏障。她转身挥剑,流霜剑的寒气撞上影魔的利爪,迸出刺眼的火花。可影魔的数量远超预期,源源不断地从暮色里涌出来,像是无穷无尽。
“怎么会有这么多?”一名弟子嘶吼着劈碎一只影魔,却被另一只偷袭得手,惨叫着倒下。
柳月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些影魔的目标太明确了——不是营地中央的主力,而是伤员所在的东侧帐篷,是她!
“他们是冲我来的!”她厉声喊道,灵力骤然爆发,青红色的光雾在周身腾起,“许峰,带大家往东撤!我来断后!”
“胡说!”许峰一剑逼退身前的影魔,纵身跃到她身边,玄铁剑与流霜剑背靠背抵在一起,“要走一起走!”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灼热:“别忘了我早上说的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柳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忽然有了力量。她看着许峰被魔气熏黑的侧脸,看着他眼底毫不退缩的坚定,那些因“失控”而生的自责与恐惧,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是啊,她不是一个人。
“那就并肩战!”她低喝一声,流霜剑陡然转向,青红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却不再是失控的狂乱,而是带着精准的杀意,瞬间绞碎了三只影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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