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明白他的意思。火车上鱼龙混杂,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男人回来后,果然又热情地要分他们苹果,被林凡婉拒了。之后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戒备,便不再多话,爬到中铺躺下,很快发出鼾声。
夜晚来临。火车在黑暗中穿行,只有偶尔经过小站时,才有零星灯光掠过车窗。林凡让林晚晴睡下铺,自己则抱着手臂坐在对面,闭目养神,但耳朵一直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林晚晴其实睡不着。她脑子里反复盘算着明天见到孙大娘后该怎么谈,蜂蜡的价格、品质、长期供应协议……还有,如果那个男人真是梁建民的眼线,他们到鲁东后会不会有更多麻烦?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又闻到了那种清冽的、混合着皂角与阳光的气息。仿佛有人站在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她努力想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朦胧的军绿色影子,和胸口那张鹰隼印记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暖意。
第二天中午,火车晚点半小时,终于抵达鲁东县站。这是一个小站,站台低矮简陋,下车的旅客不多。
那个中年男人一下车就匆匆消失在出站口的人群里,甚至没跟他们打招呼。
林凡提着行李,护着林晚晴出站。县城比想象中更小,街道不宽,两旁多是灰扑扑的平房,偶尔有几栋两三层的楼房。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牲口气味,但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清晰,天空湛蓝。
按照电报地址,他们需要先去红旗公社孙家沟。两人在车站外找了个拉活的拖拉机,谈好价钱,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那个藏在山坳里的村子。
孙家沟名副其实,依山而建,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坡上。正是午后,村里很安静,偶尔有狗叫声和小孩的嬉闹声传来。
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孙大娘的家——村东头三间新翻修的瓦房,院子里晒着金黄的玉米,屋檐下挂着成串的红辣椒和蒜头。一个穿着藏蓝色棉袄、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喂鸡。
“请问,是孙大娘吗?”林晚晴上前,礼貌地问。
老太太转过身,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在林晚晴脸上停留片刻:“我就是。你们是……”
“我叫林晚晴,从北京来。之前给您发过电报。”林晚晴拿出电报回执,“是关于蜂蜡的事。”
孙大娘眼神微动,放下手里的鸡食盆,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进屋说吧。”
屋里很干净,土炕烧得暖烘烘的,墙上贴着年画和几张奖状。孙大娘给他们倒了热水,又拿出自家炒的南瓜子。
“陆小子打过招呼了。”孙大娘开门见山,语气朴实,“说有个姓林的姑娘要来看蜂蜡,人可靠,让我把最好的货留着。”她看了眼林凡,“这是……”
“这是我大哥,林凡,陪我一起来。”林晚晴介绍。
孙大娘点点头:“货有,就在后面仓房里。是去年秋天割的巢脾熬的,杂质少,颜色正,香味浓。你们先看看货,再说价。”
她引他们到屋后的仓房。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蜜蜡甜香扑面而来。仓房里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用厚油纸包裹好的方块,每个约莫十斤重。孙大娘拆开一个,露出里面金黄润泽的蜂蜡块,质地均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晚晴拿起一小块,仔细看了看色泽,又掰开闻了闻气味——纯净的蜜蜡香,没有杂味。她用手指捻了捻,硬度适中,手感细腻。是上等货。
“孙大娘,这批货品质很好。”林晚晴放下蜂蜡,“我们想长期合作,不知道您这边年产量能有多少?价格怎么算?”
孙大娘报了个价,比北京药材公司的批发价低了将近两成,但要求现款现货,不赊账。
价格很有竞争力。林晚晴心里快速盘算,首批采购一百斤,加上林凡提供的珍珠粉渠道,成本能控制在她预算内。
“价格可以。”林晚晴点头,“我们首批要一百斤。另外,想跟大娘签个长期供货协议,以后每季度按这个价格供应至少五十斤,您看行吗?”
孙大娘沉吟了一下:“长期供……我得跟合作社其他几家商量。我们几家的蜂场都在这一片,货可以拼在一起出。但你们得先付三成定金,以后每批货提前半个月打招呼。”
正当双方要敲定细节时,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一个年轻小伙气喘吁吁跑进来:“孙奶奶,不好了!村口来了几个人,开着小汽车的,说要收咱们合作社所有的蜂蜡,价格比往常高三成!支书让您赶紧过去!”
孙大娘脸色一变。林晚晴和林凡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村口的打谷场上,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老式伏尔加轿车,在朴素的乡村背景里格外扎眼。车边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是个穿着皮夹克、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一脸倨傲。旁边跟着两个穿着西装但气质粗野的跟班。
孙家沟的支书和几个合作社的老人正围着他们,脸色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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