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回过神,原本平静的心脏剧尔激起一层波澜。
镁光灯有些刺眼,她视线不自觉跟随那道被簇拥着的身影,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看着他走远,直到消失。
震颤的心率又随隐没的欢呼声渐渐平稳。
比赛结束,观赛人员跟队回校车,路上司清发现手表不见了。
比赛开始前她还看过时间,应该是掉在体育馆了。
司清向带队的老师说明情况后,对方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才放她折回去。
万幸赶在保洁大爷收拾场馆前,在椅背和台阶中间找到了。
刚出场馆就接到带队老师打来的电话,说观赛学生这边的校车已经返程了,让她去操场那边的看台找运动员教练,跟他们的车回去。
天际打翻染料,高饱和的橘橙泻了满地。
司清踮起脚看了眼操场的方向,两队的教练正聊着什么。
看台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华越纯白的校服海裹着几道墨色身影。
她收了目光,指梢摩挲了下断裂的表耳,踩上地面那道深灰和橘橙的分界线。
这块表有点年头了,用来挂表带的那条横杠断过几次,她送去修的时候,师傅玩笑说让她换一块儿得了,来来回回修表的钱比这表都贵。
司清只是笑笑,说表是家里人送的,多贵都是心意。
因为是爸爸送她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
司清的父母是在她11岁那年分开的。
看似平淡冷静,毫无征兆。可在几个的无法安眠的夜里,司清曾不止一次地听见两个人的歇斯底里。
她惴惴地抱着被角,蒙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司清懂事得比同龄的小朋友要早一些。
五六岁的年纪,她就知道,妈妈在这个家里生活得很艰难。
爸爸是镇子里一家成衣店的裁缝,小时候司清总喜欢跟着他。
用店里改衣服用的石笔在门口红砖上画画的时候,偶尔能听到隔壁理发店的几个阿姨聊天。
话题锚点来回来去也就方圆几里能接触到的那几个人,每次提到司清的妈妈时,总要不忿地叹上好几口气。
“你说昭懿,大省市出来的高材生,能挣钱,人又漂亮,怎么就碰上这么个极品婆婆,吃她的用她的,还不给人好脸色看,不知道在高贵什么。”
奶奶好像一直看不上妈妈,也看不上司清。指摘常常挂在嘴边,怨妈妈工作太晚不回家,让她抱不上孙子。
他们那个村子里,老一辈的思想还是几十年前那一套,觉得女孩难成大器。
就算妈妈在市里最好的银行工作,能力出众,奶奶也没正眼瞧过她。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只知道妈妈和爸爸都是很温和的人,妈妈也从没埋怨过爸爸和奶奶什么。
直到某天,司清跟奶奶坐车去城西赶早集,一个没留神走丢了。
眼前人影来来往往,她慌得心脏直跳,又不敢随便上前拉住陌生人求助。
生怕遇到坏人,知道她是没有家长陪同的小孩,把她抓走卖到山沟沟里。
所幸走到水果摊那儿被同村的婶婶认出来,她安下心,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后来司清帮她吆喝着卖了一路水果,等晚上收了摊一道回去。
她不敢多麻烦婶婶,一到巷口跳下电动三轮车,道过谢就颠颠地跑回家。
正准备敲门,兀地被门板那侧陌生又熟悉的尖锐女声镇住。
“我要报警!”
“秦昭懿!我好歹是你妈!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女儿丢了你报警了吗!不知道外面很乱吗!一个八岁的孩子,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走丢,你怎么还能安心地坐在这儿!?”
“你别话里话外地埋怨我,是我让你闺女贪玩乱跑的吗?”
“你……!”
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传来什么东西磕上地板的闷响。
司清悬在空中的手惊惧地颤了下,膝盖一软,踉跄着摔进旁边的池塘,好在被路过遛弯的大娘大爷及时捞上来,呛了很多水。
约莫是被吓到,她断断续续烧了四天,梦到妈妈和爸爸分开了。
每次迷迷糊糊地吓醒,都要抱着爸爸妈妈哭好久,意识朦胧地抽噎着,说下次不会再贪玩走丢了,让妈妈不要怪奶奶,不要和爸爸分开。
那天之后,爸爸妈妈在她面前还和以前一样,平静祥和。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夜里,争吵随时间拉长渐次频繁。
最后在稀松平常的一天里,司清跟着妈妈一起离开了四个人共同生活了九年的家。
也是同一天,她发现了爸爸偷偷塞进她书包里的礼物,盒子上绑着一张字条。
【我的清清马上又长大一岁啦,提前祝宝贝11岁生日快乐。
我姑娘从小就懂事,善良又漂亮,见过你的叔叔阿姨都跟我夸你呢,老爸面儿上特有光!
陪你过了十个生日,这才第一次送你礼物,说起来也挺惭愧的。是老爸没本事,没能给你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但是清清啊,不要被爸爸妈妈的分开困住,不管在不在你身边,爸爸妈妈都一样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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