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光隙鸟还没来得及飞远，脚下的震动就变了味儿。
原本只是冰层碎裂的脆响，转瞬间变成了沉闷的轰鸣，像是一头被吵醒的巨兽正在地底翻身。
刚才还一片祥和的融化景象瞬间崩坏，以那个巨大的永冻之心为圆心，整片冰川像是一块遭遇重锤的钢化玻璃，“咔嚓”一声，裂出了成百上千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原本站在外围看热闹、刚才还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新手玩家们，这会儿全炸了窝。
“卧槽！这剧情是不是走偏了？不是大团圆结局吗？”
“谁家大团圆是物理意义上的‘裂开’啊！快跑！”
“救命啊！我刚扔下去的情书还在飘呢！”
尖叫声此起彼伏，但这会儿没人顾得上他们。
凌飒站在最大的那条裂缝边缘，脚尖前面就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原本温和的光流此刻变成了狂暴的数据乱流，夹杂着黑色的霜气，疯狂地往上喷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凌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动作飞快地把手里的东西往那一摊，“只要是跟这倒霉大神沾边的事儿，就没有一次能顺顺当当收工的！”
她手里抓着的，正是刚才墨宸给的那枚冰晶齿轮、奥伦那本只剩封面的法典残页，还有她脖子上那根脏兮兮的登山绳。
【万物图鉴】在她眼前疯狂刷屏警告，红色的感叹号多得像是中了病毒的弹窗广告。
“别叫了！给我合！”
凌飒根本没空看说明书，凭借着这一路练出来的“瞎猫碰死耗子”手感，把那堆破烂一股脑塞进了图鉴的合成框。
银色的丝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一样缠绕上去。
登山绳被打散成了无数根纤维，强行把齿轮和那张薄脆的纸页捆在一起，最后硬生生拉扯成了一支看起来歪歪扭扭、仿佛刚从废品站里刨出来的长杆——这就是“笔”。
没有墨水。
凌飒看都没看，反手在墨宸那个还在冒烟的后颈接口上一抹，那是混杂着数据流的、滚烫的血。
顺手又在自己刚才划破的手掌上沾了一下。
“借点血，回头给你算利息。”
她双手握住那支沉重得离谱的“笔”，对着虚空，狠狠地划下了第一道。
这一笔下去，不像是在写字，倒像是在跟空气打架。
虚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是新的规则正在强行嵌入旧系统的阻力。
墨宸就盘坐在她身后半米的地方。
他双手死死按在冰面上，十指几乎完全嵌入了坚硬的冰层。
无数蓝色的数据流顺着他的手臂灌入地底，那个本该在医院里躺着的身体，此刻正充当着整个崩塌地脉的“承重墙”。
“写……快点。”
墨宸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但如果仔细听，尾音带着像是接触不良的颤抖，“我的防火墙……撑不了太久。”
“急什么？你要是挂了，我正好趁热把你拆了，那些零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凌飒头也没回，嘴上毒得要命，手里那支“笔”却攥得指节发白。
刚才还行云流水的动作，在写第二笔的时候慢了下来。
那不是笔画难写，而是这几个字太重了。
虚空中，随着那支丑陋大笔的挥舞，暗红色的字迹开始凝固、显形：
【允悲，禁绝。】
【认死，拒忘。】
每一个字成型，就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
那些字迹并没有飘散，而是迅速实体化，变成了一块块巨大的、刻满了文字的石碑，带着千钧之势，“轰隆隆”地沉入了那条喷涌着黑气的裂缝。
碑面上原本是光滑的，但在沉入深渊的那一刻，上面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凹痕。
那不是花纹，那是刚才玩家们扔下去的“垃圾”。
一张张早已泛黄的告别信，一个个摔坏的八音盒，甚至还有半截没吃完的过期巧克力。
这些原本毫无关联的东西，此刻像是找到了归宿，深深地嵌进了石碑里，变成了新规则的一部分。
“那是……我的信！”
“那个破玩偶是我的！”
原本还在逃命的玩家们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侧面冲了出来。
春唤者莉娅手里高举着那束永不凋零的冰花，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地跃向了深渊。
“莉娅！”凌飒心里一惊，刚想伸手去捞，却发现这姑娘根本没往下掉。
她踩在一块刚刚成型的石碑上，手里的冰花花瓣洒落。
那群光隙鸟像是听到了号令，成群结队地俯冲下来，衔起那些洒落的花瓣，也衔起那些刻着“垃圾”的碑文碎片，在空中重新拼合、排列。
莉娅清脆的声音在整个冰渊回荡，这一次，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而是真正的引导者：
“新规非律法，乃共愿！”
这句话像是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人的天灵盖。
玩家们愣了一瞬，随后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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