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突然停了。
不是消失，是被抽干了。
林凡站在这巨大溶洞中央，身后是幽暗无光的洞壁。他张开双臂，如同张开一个看不见的吞噬口。
没有漩涡，没有异象，甚至没有声音。
但溶洞内沉积了万载的阴气、死气、那些残留的战场凶煞意念，如同被无形之手攥住，开始向他疯狂坍缩。
他的皮肤之下，有幽暗的流光在窜动，像无数条细小的黑龙在血脉里游走。丹田深处，那滴暗夜魔元此刻膨胀、收缩、再膨胀，如同有了生命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吸入海量的阴暗能量。
“公子他……”石破天喉咙发干，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他能看见，林凡脚下干燥的地面，正迅速蔓延出一圈圈黑色的霜纹。那不是寒气，是某种更深的、掠夺生命力的东西。
墨掌柜脸色凝重，一只手按在腰间。他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霸道的修炼方式——不是吸收，是掠夺。那些能量像被看不见的巨口撕扯、吞咽，毫不留情。
但比起林凡的修炼，更让他心悸的，是四周。
是那些堆积如山的骨骸。
在如此狂暴的能量汲取下，那些本已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骸骨，竟开始微微震颤。不是风，是某种更深层的、仿佛被触动了根基的震动。
林凡闭着眼。
痛，自然是痛的。海量污浊阴暗的能量强行灌入，如同将烧红的铁水倒进经脉，每一寸都在灼烧、撕裂。
但痛楚之中，是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的快感。
练气八层，破！
他甚至没感觉到那层薄薄的壁垒。它像一张湿透的纸，在能量洪流面前无声瓦解。
能量还在涌入，源源不断，仿佛这溶洞是连接着某个无尽负面能量的源头。魔元贪婪地吞咽、炼化，反馈回更精纯、更冰冷的黑暗灵力。
八层中期，后期，巅峰……
然后是九层的门槛。
他引导着那磅礴到近乎失控的能量，撞了上去。
轰。
不是声音，是体内的震荡。九层，破。
连破两层。
就在他准备收束心神，稳固这暴涨的修为时——
丹田里的魔元，骤然一顿。
然后，开始反向旋转。
不是吸收，是……压缩。
它像一个被撑到极限的气囊，开始不顾一切地将吞噬而来的能量向内坍缩、凝聚。边缘处，一丝丝比墨更黑、比夜更纯粹的晶线开始析出，如同冰晶，却带着吞噬一切的寒意。
溶洞内剩余的庞大能量，如同听到君王号令的士兵，疯了般涌入他体内，投入到这场痛苦的蜕变中。
“呃——！”
林凡猛地弓起身，指甲掐进掌心，血混着黑色的污浊渗出。皮肤表面，那些游走的幽光开始失控般乱窜，所过之处，皮肤龟裂，渗出黑色的血珠。七窍之中，同样有黑血缓缓淌下。
魔元筑基。
《暗夜噬天经》练气篇的终极一跃。不是境界突破，是力量本源的质变与凝练。一旦成功，暗夜魔元将彻底脱胎换骨，成为他未来道途上最恐怖、也最忠诚的武器。
代价是，此刻的他，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体内两股力量在疯狂角力——一股是魔元压缩质变带来的恐怖内压，一股是外界仍源源不绝涌入的阴暗能量。平衡稍失，便是爆体而亡。
“公子！”石破天焦急低呼，却不敢靠近。他能感觉到，林凡周身三尺，已经形成了一个扭曲的能量场，任何活物踏入，都会被那暴乱的力量撕碎。
墨掌柜额角见汗，目光死死盯着溶洞深处那堆积如山的骸骨。震颤，越来越明显了。
咔嚓。
一声极轻微、却清晰得可怕的碎裂声，从骨骸堆最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一股苍凉、古老、带着铁锈与血腥味的恐怖意念，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冰川，缓缓抬起了它的头颅。
那堆积如山的骸骨，自最底层开始，无声地分开了。
一具通体呈暗金色、骨骼完整、甚至保留着生前某种狰狞姿态的骷髅，缓缓从骨堆中“站”了起来。它的眼窝深处，两点幽蓝色的火焰，无声燃起，冰冷地“看”向了洞窟中央，那个正在疯狂吞噬此地能量的渺小身影。
“窃……”
一个意念，断断续续，却直接烙印在三人的神魂深处。那不是语言，是跨越了时空的杀意与怒火。
“窃……吾……战场……之力……”
“当……诛！”
最后一个“诛”字炸开的瞬间，整个溶洞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暗金骷髅缓缓抬起一只骨臂，指向林凡。
没有光华，没有法术波动。
但林凡周身的空间，陡然向内坍缩、挤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他连同那片扭曲的能量场，一起捏碎！
前有魔元质变到了生死关头，后有上古战魂苏醒，一击索命！
绝境。
真正的、毫无花巧的绝境。
石破天和墨掌柜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停滞了。
而风暴中心的林凡——
在那空间挤压及体的前一瞬，他那双紧闭的、正流淌着黑血的眼睛，猛地睁开。
眼底深处，没有恐惧，没有慌乱。
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清明。
他张开了嘴，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来……得……好。”
话音落。
他非但没有抵御那空间挤压，反而……
主动撤去了周身所有的防御！
将全部心神与力量，孤注一掷地，投向了丹田内那正在疯狂质变的——
暗夜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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