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从西院方向涌来,火光映在前厅的窗纸上,像一层浮动的红纱。傅玖瑶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抚过袖中檀木匣的雕纹,眼神没往火场偏一下。
她早知道会这样。
胡丽萍喘着气被家将按在柱边,脸上泪痕未干,却死死盯着那团越烧越旺的火:“老爷……那是我的库房!我那些账本、药单、历年采买记录全在里面!有人要毁我清白啊!”
傅志明眉头紧锁,目光在火光与她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傅玖瑶身上:“你刚才说火起得巧?什么意思?”
“意思是——”傅玖瑶缓缓取出檀木匣,放在案上,“有人想烧掉证据,偏偏忘了,真正的证据从来不在那里。”
她掀开盖子,第一件东西拿出来时,傅志明瞳孔猛地一缩。
半块玉佩,雕的是并蒂莲,边缘磨损处泛着岁月的暗黄。她将它托在掌心,声音不急不缓:“母亲临终前夜,亲手把它塞进我枕头底下。她说,若有一天家里变了天,就用这块玉,唤回父亲心里还记得她的那一部分。”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傅志明:“您腰间那块,是不是也缺了一角?”
傅志明下意识摸向腰带,手指微微发颤。
傅玖瑶没等他回应,继续道:“这玉是苏家嫁女时合佩之物,碎成两半,各执一方。当年您说过,只要拼得上,便是生死不改的信诺。”
厅内静得落针可闻。她又抽出一封信,纸页泛脆,字迹歪斜却清晰:“这是母亲写的最后一封信,还没来得及交给您。她说,每到初七,药里就会换上伤脾肾的寒伐之剂;她说,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说,请您护好我。”
傅志明喉头滚动了一下,伸手想去拿,却又停住。“这信……你怎么会有?”
“因为我在母亲旧居翻找遗物时,在床板夹层发现了它。”傅玖瑶声音平稳,“那时我还小,不懂药理,只记得她总在初七那天咳得厉害,喝了药反而更虚弱。现在我知道了,不是病重,是被人一点点毒死的。”
胡丽萍突然笑了一声,沙哑刺耳:“编得真像。一块破玉,一张不知真假的纸,你就敢说我谋害主母?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傅玖瑶看都没看她,只从匣底取出最后一个油纸包。
她打开一角,露出里面几截暗紫色的根茎,断面渗出微黏的汁液,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是什么?”傅志明问。
“毒参。”她答,“长在阴湿岩洞,外形与普通山参相似,但含乌涎碱,长期服用会导致气血衰竭、脏腑溃损,症状与痨病无异。太医查不出病因,只会说是宿疾加重。”
她将样本放在白瓷碟中,推至案前:“它产自胡家后山禁地,只有胡家人或其亲信才能进入。而根据陈伯提供的药房记录,母亲最后一年所用‘补元参’,皆由西院特供,未经药房统验。”
胡丽萍脸色终于变了。
“你胡说!那地方早就荒废了!谁去那儿挖这个?我又不是疯子!”
“可您去年春曾带人进山祭祖。”傅玖瑶看着她,“当天夜里,您亲自去了趟药房小库,在账本上加了一笔‘丙七入库,兑银三百两’。这笔账没有登记药材来源,也没有签收人名,只有您惯用的‘丽’字押角。”
她翻开密账副本,一页页摊开:“每月初七,一笔三百两银子入账,对应一次‘特供参须’交付。而母亲的身体,正是从那时开始急转直下。”
傅志明盯着那行字,眉头拧成一团:“这押角……确实像你的笔迹。”
“不止如此。”傅玖瑶又取出一封信,“这是从胡家老宅墙缝里找到的,您写给您兄长的密信。上面写着:‘旧事不可再提,若泄,你我皆死’。请问,什么事值得用命去压?”
胡丽萍嘴唇哆嗦,猛地摇头:“我没有写过!这是栽赃!一定是她提前准备好这些东西,就想逼我认罪!”
“那你告诉我。”傅玖瑶往前一步,“为什么你要烧库?如果里面真是清白账目,为何不等父亲派人查验?为何要趁夜纵火,连救火的人都不准靠近?”
胡丽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你怕的不是查,是你藏的东西见光。”傅玖瑶声音冷了下来,“你怕别人发现,那些‘补元参’根本不是参,而是毒参;你怕别人查到,你每个月都通过娘家渠道进货,并伪造入库记录;你更怕父亲知道,你利用药方慢慢毁掉母亲的身体,只为让自己扶正,让明珠取代我的位置。”
“闭嘴!”胡丽萍尖叫起来,“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是你娘!是她先毁了我的一切!”
傅玖瑶一怔。“她装贤惠,装大度,背地里却让我儿子被逐出族谱!就因为他生在我肚子里,就不配姓傅?她占着正妻的位置,却不肯行正妻的事,整日病恹恹地躺着,还要所有人围着她转!我替她管家、操劳、侍奉公婆,结果呢?她死了,我还得继续当个低眉顺眼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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