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欣露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她将袖口往下拉了半寸，压住右臂上星图胎记的余热。玉佩残片贴着皮肤，传来稳定的低频震感，像一道隐形的锚链，把她从连续七小时的高维对抗中拽回现实。
她站在环保组织总部三层会议厅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会议室长桌两侧坐满了人。空气里有压抑的火药味。林知远第一个看见她，点头示意。陈砚背对着门，在调整自己的全息投影设备，动作很慢。
金欣露走到主讲位，调出生态监测数据。画面展开——过去三个月，灵力医疗实施区域的碳排放下降30.7%，医疗废弃物减少41.2%，空气洁净度提升27.5%。她指着图表说：“这些是真实采样结果，来自青藏高原、云贵山区和西北荒漠带的十二个监测点。”
林知远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我带队实地走访过八个治疗中心。接受治疗的家庭普遍减少了抗生素使用，牲畜死亡率下降，连草场恢复速度都比往年快。这不是巧合。”
陈砚冷笑一声，打开自己的投影。画面切换成一组地下水质检测图，pH值异常，电导率飙升。“你们看这个。灵力能量渗透地层后，正在改变地下水离子平衡。已经有三个村庄出现水源浑浊、鱼类异常死亡的情况。”
会场开始骚动。
“这份报告的数据来源？”金欣露问。
“匿名提交，但经过第三方实验室复核。”陈砚盯着她，“你敢说这些变化和灵力无关？”
金欣露没有回答。她重新调取原始数据流，准备切换到患者康复率与能源消耗比的对比模型。指尖刚触碰界面，投影突然扭曲。
原本显示正相关的曲线瞬间反转。新图像表明：治愈人数每增加一千人，周边生态指数就恶化12.4个百分点。图表下方还跳出一行小字：“数据更新于两小时前”。
现场一片哗然。
“这不可能。”林知远冲到屏幕前，“我们昨天刚校准过系统，根本没这组数据！”
陈砚却扬起头：“现在你们看到了吧？所谓绿色医疗，不过是用环境代价换来的假象。我们必须立即暂停所有项目。”
金欣露盯着数据接口状态栏。本地终端无入侵记录，上传通道加密完整。问题出在云端镜像层，有人替换了基准数据库的缓存版本。她不动声色，退出全息系统，从包里取出一枚黑色量子存储卡。
“真正的数据不会说谎。”她说。
她把卡插入物理读取器。投影切换成一段红外影像：一名藏族牧民的孩子坐在帐篷外，手腕上戴着灵力治疗环。他一边咳嗽，一边帮忙组装太阳能净水装置。镜头拉远，能看到山坡上的植被明显比去年茂密。画外音是当地医生的记录：“该患儿完成疗程后，已脱离呼吸机支持，家庭能耗降低68%。”
画面结束。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陈砚猛地站起：“这种片段谁不会剪？你能保证这不是摆拍？有没有对照组？有没有盲测？”
林知远也红了脸：“那你那份‘匿名报告’就有出处了？谁做的检测？在哪做的？为什么不用公开平台发布？”
两人对峙起来，距离越靠越近。厉煜圳起身，站到中间。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按住两人的肩膀，轻轻往后一推。
“合作基金的事，我说一下。”他说，“目前已投入二十亿生态修复专项款。如果今天会议决定终止合作，资金将在二十四小时内全部撤回，并启动法律追责程序。相关条款已在协议第八条写明。”
没人再说话。
林知远退后一步，掏出笔记本递给金欣露。“这是我的原始调查记录，所有采样时间、地点、编号都在。你可以拿去核对。”
陈砚看了眼手表，忽然转身离开。他的座椅还没合拢，人已经走到门口。
金欣露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走廊。她低头翻动林知远的笔记，纸页边缘有磨损痕迹，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手写多日积累下来的。她抬眼扫视全场：“今天的数据可以被篡改，但我们走过的路，山河记得，大地记得。”
会议最终决定：暂不发布任何声明，等待国际环保署的独立核查结果。
散会后，厉煜圳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站在窗边。楼下广场上还有人在举标语，颜色混杂，看不出统一立场。
“后台访问日志调出来了吗？”厉煜圳问。
金欣露摇头。“需要人工核验。刚才那组假数据不是通过常规端口上传的，它绕过了五道验证机制。我怀疑权限被复制过。”
厉煜圳看了她一眼。“你还能撑多久？”
她没回答。右手伸进外套内袋，摸到玉佩残片的棱角。温度比刚才低了一度。
“先查日志。”她说，“从今天早上六点开始，所有接入云端镜像层的操作都要过一遍。”
厉煜圳点头。他拿出终端，拨通安保主管电话，要求封锁会议厅服务器的所有远程访问权限，只保留本地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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