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愤,更蕴含着一种令人不得不信服的真实。
“而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几个偶然得到力量的‘异端蝼蚁’吗?”敖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凝重,“那柄残剑!那其中蕴含的,是远比我们龙族力量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洪荒煞气!那个孩子身上爆发的青光!那是连始祖记载中都语焉不详的、疑似混沌本源的守护之力!还有那个男人……他最后那一道神光,甚至引动了这片神陨之地更深层的力量!”
“这些力量,来自洪荒!来自与我们龙族起源可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东方神系!与他们死战,除了徒增伤亡,让龙族元气大伤,让真正虎视眈眈的教廷,让大陆上其他势力坐收渔利之外,我们到底能得到什么?!”
敖凌的话语,句句如锤,敲打在殿内每一个龙族的心头。那些原本就对黑龙长老激进策略抱有疑虑的强者,此刻更是目光闪烁,暗自思忖。
“强攻,代价我们已经看到了。”敖凌的声音放缓,却更加清晰,“那么,我们为何不能换一种方式?尝试接触,了解,甚至……合作?若能从中窥得一丝洪荒奥秘,对于我龙族而言,其价值,岂是屠戮几个所谓的‘异端’所能比拟?!”
“合作?与那些屠戮龙裔的蝼蚁合作?敖凌,你果然被蛊惑了心智!”黑龙长老发出尖利的咆哮,试图打断她。
“长老!”敖凌毫不退缩,目光锐利如刀,“请您扪心自问,您坚持要毁灭他们,究竟是为了龙族的威严,还是为了……掩盖您决策失误导致惨败的事实?亦或是……您想独占那可能存在的洪荒秘密?!”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就连池边那几个黑龙长老的死忠,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不易察觉的猜疑!
“放肆!!!”黑龙长老彻底狂暴,庞大的龙躯猛地从池中抬起半身,粘稠的龙髓液如同瀑布般洒落,恐怖的龙威混合着失控的能量,如同风暴般席卷向敖凌!“本长老现在就毙了你!!”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能量即将触及敖凌的刹那——
“住手!”
另一道苍老、平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骤然在大殿中响起。
一道柔和的、散发着勃勃生机的青色光晕,后发先至,轻描淡写地挡在了敖凌身前,将那狂暴的龙威与能量悄无声息地化解、吸收。
光芒散去,只见一位身着古朴青色龙纹长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却深邃如星海的老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敖凌身侧。他手持一根虬结的青龙木杖,周身气息与整个龙岛隐隐融为一体,仿佛他便是这片天地的一部分。
看到这位老者,殿内所有龙族,包括暴怒的黑龙长老,神色都是一凛!
青龙长老!龙岛资历最老、实力深不可测、一直主张韬光养晦与谨慎接触外界的保守派领袖!
“青龙!你要包庇这个叛逆吗?!”黑龙长老虽然语气依旧凶狠,但那滔天的气焰却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面对这位与他同辈、却始终让他看不透深浅的老对头,他不得不心存忌惮。
青龙长老并未理会黑龙的质问,而是将温和的目光投向敖凌,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凌儿,你方才所言,虽有些激进,却不无道理。”
他随即转向殿内众龙,声音平和却传遍每个角落:“黑龙长老为维护龙族威严而战,其心可勉。然,接连受挫,损失惨重,亦是事实。我龙族传承万载,靠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智慧与审时度势。”
他目光扫过池边那些心思各异的强者,缓缓道:“对于那片土地,对于那些身怀洪荒之力者,一味强攻,确非上策。敖凌所提‘接触与了解’,或许……值得一试。”
“青龙!你这是在纵容异端!是在背叛龙族的荣耀!”黑龙长老发出不甘的咆哮。
“荣耀,不是用族人的鲜血和尸骨堆砌的虚名。”青龙长老淡淡回应,“若那洪荒之力真与我族起源有关,将其拒之门外,甚至视为死敌,才是真正的……数典忘祖。”
他最后四个字,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众多龙族的心头!尤其是那些年纪较大、对龙族古老秘辛有所了解的存在,更是神色剧变!
青龙长老不再多言,对敖凌道:“凌儿,你既与他们有所接触,此事,便由你负责。先行探查,收集情报,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再起刀兵。”
“敖凌领命!”敖凌躬身应道,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龙族内部的博弈远未结束,但至少,她为杨戬他们,争取到了一线喘息之机,也为未来可能的转圜,埋下了一颗种子。
黑龙长老看着这一幕,空洞的眼眶中幽绿魂焰疯狂跳动,却终究没有再发作。他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青龙一系已然占据了上风,强行反对,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
他发出一声充满无尽怨毒的冷哼,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龙髓液中,不再言语。但那冰冷的杀意,却如同毒液般,在大殿中弥漫开来。
暗鳞殿内的风波暂息,但龙族内部,主战与主和,激进与保守的矛盾,却因这场惨败与敖凌的直言,被彻底摆上了台面,裂痕……已然深种。
敖凌与青龙长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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