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人越说越离谱，喻苹打起了圆场：“爱红，别乱说。小周同志，爱红她也不是故意针对你。不过她说的也在理、知青点的柴火、冬菜都是大家一起攒下的，你来得实在太晚，确实干不上什么活了，这样对其他人难免不公平。”
李思冷眼旁观片刻，自觉摸透了周望舒的性子，开口打断：“喻苹姐，这几日让望舒同志跟着我们上工就是。至于之前那些，陶娇娇不是还在队里上工吗？本来这些东西就是按七个人备的，也够分。”说完，她悄悄给杨丽递了个眼色。
杨丽立刻接话：“就是就是，王爱红你上蹿下跳瞎嚷嚷啥？陶娇娇都搬去县里住了，真要补偿也该是周望舒跟她商量，轮得到你们在这儿指手画脚？就知道算计新来的！”
周望舒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顺着话头道：“按你们这么说，我顶的是陶娇娇同志的位子？既然她先前参与了囤冬菜这些事，那补偿的事，我直接跟她商量便是。”
说罢，她端着水盆回了房间，心里已打定主意——得去找大队长说说，看能不能搬出去单住。本就因空间的事不方便住大通铺，眼下瞧着这知青点的人一个个难缠得很，更没了将就的念头。
周望舒一走，喻苹几人顿时气红了脸。王爱红恨得咬牙：“哟，见一个家境好就往上贴？也不瞧瞧人家稀不稀得搭理你们俩！”
“用不用得着你操心？”杨丽翻了个白眼，冲她做了个鬼脸，“怕不是占新人便宜惯了，这回没捞着，心里难受吧？”
李思找了个借口，拉着杨丽出了屋。
“姐，咱为啥要帮那新来的？”杨丽一出门就忍不住嘀咕，“那姓周的说话多冲啊，搞得像全世界就她有钱似的，有俩钱就烧得慌，我可瞧不上。”
李思嗔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你当喻苹她们都眼瞎？咱俩家境好、有补贴，她们早就看在眼里了。陶娇娇一走，知青点里就剩咱俩算宽裕的，就咱们俩人，能斗得过她们那伙？你看周望舒，有钱，脾气硬，脑子也清楚，跟她处好点，总比被那几个穷光蛋算计强吧？”
女知青这边吵吵嚷嚷的动静还没歇，男知青那边也炸开了锅。本就比女知青点多了一人，如今又硬塞进来两新的，大通铺彻底成了沙丁鱼罐头，翻个身都能撞着人。吴军被挤得半宿没合眼，后半夜索性蜷在炕沿上捱到天亮，一起床就去找了张铁牛。
张铁牛正坐板凳上抽旱烟，对着周望舒愁眉不展：“小周知青，不是我不帮你，这知青点的房子是真腾不出空了……”话还没说完，就见吴军一脸郁色地掀了门帘进来，黑着脸往地上一站。
“大队长！”吴军嗓门带着熬夜的沙哑，“男知青点也没法住了！原先挤挤还能凑活，这又来俩，昨晚我被挤得差点滚炕底下去！您得给个说法，要么扩建，要么想办法再找处地方！”
周望舒见有人同来提住房的事，索性闭了嘴，静等大队长回话。
张铁牛把烟锅在鞋底磕得邦邦响，眉头拧成个疙瘩：“扩建？你当是搭鸡窝呢？”
知青点原先是他们村袁地主家的下人房。当年斗地主，袁家老老少少被逼得没活路，一把火自焚了，连带前院几进屋子全烧塌了。
连烧剩下的好瓦好砖都被村里人拆去盖房了，就剩下这几间下人住的土坯房。当年村里人为抢这几间，差点没打起来！要不是后来知青下乡有政策，哪轮得到知青们住！
张铁牛转过身，看着俩人：“现在要扩建？钱从哪来？动村里的集体资金？我这大队长明天就得被人扒了皮！公社那边也批不下来！”
吴军急了：“那也不能让我们十几号人挤一铺炕啊！天越来越冷，夜里冻得直哆嗦不说，连翻身都费劲！”
周望舒适时开口，语气放软了些：“大队长，我真不是想搞特殊。只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夜里稍微有点动静就睡不着，实在是不方便挤在大通铺。要是村里有哪间闲置的旧屋，哪怕破得不能看，我自己想法子修缮也行，绝不让队里出钱。”
张铁牛听完，冷笑一声，没接话，只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的褶子。
旁边的吴军见状，无奈地扶了扶额，转头对周望舒解释：“小周同志，你刚来不了解情况。咱们大队这地方，谁家不是祖孙几代挤一间土坯房？村里但凡能住人的空屋子，早就让社员们分了，哪能留到咱们知青来分？”
“吴军啊，男知青那的情况我知道了，你们先凑活几天，我让队里的木工去看看，能不能在炕头再接一截木板，先把这阵子对付过去。”张铁牛又吸了口烟，“都不容易，互相担待着点。等开春了，看看公社那边能不能批点木料，再做打算。”
吴军搓了搓手，额角渗出点细汗：“大队长，不是我们不体谅。男知青那屋本就挤，这又来俩新同志，炕沿边都得蜷着腿睡。您说接木板——那炕头就一巴掌宽，接了木板也是悬在半空，底下漏着风，夜里潮气往上冒，虽说还没到数九寒天，可后半夜也冻得人直打哆嗦。要是夏天还好，铺点麦秸在地上能对付，这都十一月了，天越来越冷，总不能天天熬着吧？”
周望舒听着，眉头微微蹙起，等吴军话音落了，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带着些坚持：“大队长，这政策我记得清楚，中央下拨地方的知青安置费，每人一百块，专款专用，就是给地方建知青点、解决知青住房问题、生活问题的。男知青那边挤得实在不像话，正好用这笔钱翻修下知青点，也是按政策办事。”
张铁牛又吧嗒了两口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了两下，才慢悠悠开口：“小周同志，吴军同志，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村里现在是真没钱。”他把烟杆往地上磕了磕，带着股子诉苦的无奈，“你们每月吃的口粮，哪样不要队里掏？就这玉米碴子掺高粱面，都是公社压着各村匀出来的，多一口都没有。眼下队里连买油盐的钱都得掐着算，哪还有余钱顾得上盖房？”
“至于你说的那补助……”张铁牛咂咂嘴，烟袋锅在手里转着圈，“我当这个大队长那么多年，真没见过这笔钱。田会计那儿有账本，从春到秋一笔笔记得明白，你要去看，我让他给你找，反正账上干干净净，一分多余的都没有。”
“要不，你们上县里知青办去问问？说不定是哪个环节给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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