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正绞尽脑汁琢磨着该怎么动手,计划该从哪一步算起。赵满仓就赵耀祖这么一个儿子,这狗东西虽说整日惹是生非,却精得很,从不往真正危险的地方钻。陈安隐约记得,这时候的他手里怕是已经有枪了。思来想去,头都快炸了,也没理出半点头绪。
村口大槐树下,王四妹已经等了快俩钟头。远远瞅见陈安的影子,她急忙往知青点跑,把周望舒从房间里叫出来,一老一小快步往陈安家赶。
路上,王四妹的嘴就没停过,一个劲跟周望舒夸陈安:“小周知青啊,我跟你说,这陈安家可是咱们大队条件最好的几家!就她一个人住,你放心,里头绝没有男丁碍眼。”
“安安这丫头脾气也好,做饭跟她娘一个样,好吃着咧!”她拍着胸脯打包票,“你就放宽心住,安安是我干侄女,我跟她一开口,保准没问题!”
周望舒一路打量着,陈家那几间砖瓦房,虽说比不得自家的小洋楼,可在满眼土坯房的村里,确实如王四妹说的那样,算得上顶尖。再看院墙,不仅高,墙头还嵌着碎玻璃,比知青点强多了,看着就安全。
王四妹凑近了,压低声音又补了句:“小周知青,住安安家别的不说,安全绝对有保障。安安那力气,村里壮小伙都比不过!”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陈安家。周望舒脚步一顿,望着紧闭的院门,轻声问:“王大娘,您说的都挺好,可陈安同志,愿意让我住进来吗?”
王四妹则是直接敲门:“安安啊,是我!”
陈安听见声音,心里纳闷:王四妹这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她走出来开了门,问:“婶子,有事?”
只见王四妹身后还跟着挺漂亮一姑娘,穿着打扮不像村里人。陈安想起,最近队里来了新知青,心里大致有了数,估计又是来换票的。
新知青下乡经常带的东西不够,采买又缺票,王四妹就会带她们来陈家这换。之前多是孙月娘经手,陈安也见过几次。
王四妹也不是谁都带,总得有点好处才肯牵线,毕竟换票是熟人之间的事,万一遇上个不地道的,背后捅去公社举报,麻烦就大了。
陈安刚想推却,她的票上次进城采购都用完了,王四妹就开口爆了个大雷。
“安安呐,给你寻了个好事!”王四妹进来,拍了拍陈安的手,“这是刚来的周望舒周知青。”
“小周知青是南方来的,住不惯知青点的大通铺,想出来单独住。我一琢磨,你家正好空着两间房,这不正好能给你添点进项?”
陈安脸上的笑意差点挂不住。她一个人住得好好的,哪会想找个人来添堵?再说,她也不缺那点钱。
等等,周望舒?
陈安心里猛地一跳,按书里的时间线,女主明明该明年春天才来,怎么提前了?难道是自己重生回来,蝴蝶翅膀扇动,连女主的轨迹都变了?
知道要租的人是周望舒,陈安就更不可能租给她了。
周望舒可是书里的正牌女主。凭着看过小说的上帝视角,陈安太清楚这位女主的“体质”了——简直是走到哪儿,麻烦就追到哪儿。
割猪草能撞见特务,去黑市能捡着皮夹,周望舒活脱脱一个事故制造机。
陈安重活一世,是为了复仇,为了过安稳日子,可没兴趣掺和进女主那堆破事里去。
“婶子,”陈安垂下眼皮,掩去眸底的凉意,“您还是让周同志另找地方吧。我一个人住着挺好,不用额外添进项。”
王四妹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没料到陈安会拒绝她:“安安你这孩子咋回事?我还能坑你不成?”她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不说钱的事,你一个人守着这院子不孤单?小周也是高中生,你们俩凑一块儿也有话说啊。”
陈安眼中掠过一丝不悦。王四妹凭什么对她家的房子指手画脚?没经她同意就带人上门,真当那点虚浮的情分能当筹码?
“婶子,真不用。”她语气冰冷,“这屋子是我爹娘一砖一瓦垒起来的,墙上的年画还是我娘去年贴的,院里的杏树是我爹亲手栽的。守着这些,我一点儿都不孤单!”
一旁的周望舒始终没作声,这时才往前挪了半步,声音清清淡淡的:“陈安同志,我知道突然打扰很唐突。”她轻轻转了转手腕上的表,“但我实在住不了大通铺。知青点的姐妹起得早,我又天生觉轻,夜夜都睡不好。”
她抬眼看向陈安,目光带着几分恳切:“我看你这院子清净,厢房也空着。要是你愿意租给我,我保证平时不出院门,绝不会打扰你。房租……我给三块一个月,行吗?”
这话一出,王四妹倒吸一口凉气——三块?一年就是三十六块!两年下来都够起间土坯房了!她急忙拽住陈安的胳膊,眼里满是急色:“安安你听听!三块啊!都够买四斤肉了!”
陈安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刻意拉开些距离,语气坚决:“周同志,对不住。这房子我确实不打算租。”她转头看向王四妹,“婶子,您费心再帮周同志寻寻别家吧,我向来不喜欢家里来生人。”
王四妹咂着嘴还想劝,迎上陈安淡漠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咽了回去。她这才觉出,眼前的姑娘虽还是那副模样,眉眼间却多了些硬气,再不是从前能随便哄劝的性子。
陈安知晓,王四妹惦记的无非是周望舒许诺的好处,可她更清楚,跟这位女主扯上关系,那点房租还不够填麻烦的坑。
周望舒脸上的血色褪得更淡了,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轻声道:“是我唐突了。那……不打扰了。”声音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倒让王四妹看了有些不忍。
“安安你这孩子……”王四妹忍不住又想开口,被陈安轻轻摇头制止了。
陈安没再接话,只静静站在门内,看着王四妹一边唉声叹气数落她“死心眼”,一边领着周望舒转身离开。周望舒走了两步,似乎还回头望了院墙一眼,只是隔着门板的阴影,陈安没看清她的神情。
院门外的脚步声伴着王四妹断断续续的念叨渐渐远了,陈安才缓缓抬手关上院门,“咔嗒”一声扣上木闩。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她才发现自己手心竟沁出了薄汗,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膛——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要被周望舒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动摇了。
还好,守住了。她闭了闭眼,把那点不该有的犹豫压下去。心中更加坚定了远离周望舒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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