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新型的瘟疫?还是亚空间污染?老 K-7 的心沉了下去。在战乱和混沌侵袭的地方,这两种东西往往接踵而至。如果是后者,那将是比猎犬更可怕的东西。
他决定亲自去看看。不是为了逞英雄,而是他需要知道威胁到底有多大,距离他们有多近。他让其他三人留在相对安全的枢纽站,自己则跟着逃兵,小心翼翼地朝着管道综合区的更深处摸去。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恶劣。原本只是污水的臭味,逐渐混合进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中带着腐烂的气息,像是无数花朵和尸体一同闷烧产生的怪味。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都有些费力。墙壁上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湿漉漉的菌斑,颜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粉红和绿色,偶尔还会像活物般微微搏动。
他们躲在一处坍塌的管道后面,偷偷向前望去。只见前方一片较为开阔的、曾经可能是处理池的区域,聚集着几十个摇摇晃晃的人影。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脸上和裸露的皮肤上长满了令人作呕的脓疱和增生的肉瘤。他们并不攻击彼此,只是漫无目的地徘徊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梦呓般的呻吟声。一些人的身体甚至发生了诡异的变异,多长出了几条软绵绵的、无用的肢体,或者躯干像融化的蜡像般扭曲。
而在这些痛苦徘徊者的中心,一个格外肥胖、身上挂满腐烂饰物的人,正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用废弃物和骨头堆砌的简陋祭坛上,用嘶哑的、带着某种诡异感染力的声音布道。
“……慈父的恩典……无处不在……拥抱你们的痛苦……接纳你们的腐朽……这是新生……是祝福……”
那声音如同带着钩子,钻进人的耳朵,搅动着内心的不安和绝望。老 K-7 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灵魂深处的静滞印记自动激发,散发出一股冰凉的寒意,才将那种不适感驱散。他身边的逃兵更是脸色惨白,几乎要呕吐出来,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是纳垢的信徒。瘟疫之神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这里,并且正在收拢这些被遗忘的、绝望的灵魂。
老 K-7 不敢久留,拉着几乎虚脱的逃兵,迅速而无声地退了回去。回到通风枢纽站,他将看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纳垢的瘟疫……那是比死亡更缓慢、更痛苦的折磨。而且它具有极强的传染性。
“我们……我们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吗?”巢都工人声音颤抖,下意识地抱紧了那本破旧的技术手册。
老 K-7 沉默着。他不知道。索莫斯的宁静之力似乎能一定程度上抵御亚空间的精神侵蚀,就像刚才帮他抵御了那布道声的低语一样。但对于这种实实在在的、作用于肉体的瘟疫,是否有效,他毫无把握。
他闭上眼睛,尝试在心中呼唤索莫斯,寻求指引或者仅仅是些许安慰。这一次,回应他的不再是清晰的指引,而是一种……沉重的凝滞感。仿佛索莫斯的力量也被那片蔓延的、代表“生长”与“腐朽”的纳垢领域所干扰、所排斥。
威胁不再只是外部的猎犬和异端,还有这种无形无质、缓慢而确定的腐败。他们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避难所里,外面是混沌战帮和纳垢瘟疫的双重包围。
应急灯的光芒依旧在闪烁,投下摇摆不定的阴影。归途会的成员们围坐在一起,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压抑。寻求安宁的道路,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难,更加危机四伏。那腐臭中的低语,如同沼泽中冒出的毒泡,不断侵蚀着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心。
纳垢瘟疫的阴影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通风枢纽站里,原本那点劫后余生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焦虑。每次有人需要出去寻找食物或水,都变成了一场生死未卜的冒险。不能说话的逃兵带回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糟糕,瘟疫蔓延的范围似乎在扩大,那些游荡的、身上长满东西的感染者,活动范围也越来越靠近他们藏身的区域。
老 K-7 能清晰地感觉到,团队里弥漫开一种新的绝望,比之前单纯的疲惫更深沉,更粘稠。那是对一种缓慢、丑陋、无法抗拒的终结的恐惧。巢都工人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有时会在睡梦中惊叫出声。断腿年轻人虽然伤势稳定,但眼神里时常会掠过一丝对自身命运的茫然。就连最沉稳的逃兵,动作也变得有些急躁,仿佛身后有无形的毒气在追赶。
归途会遇到了信仰上的第一次严峻考验。当威胁来自外部,来自可见的暴力时,他们可以依靠索莫斯赋予的内心宁静来对抗恐惧。但当威胁是这种无声无息、可能从内部爆发的腐败时,那种追求终极“静止”的教义,似乎变得有些……无力。毕竟,纳垢的瘟疫从某种角度看,也是一种扭曲的、充满痛苦的“永恒”,与索莫斯承诺的安宁形成了诡异的竞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