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飞机降落在大理。
机舱门打开的瞬间,裹挟着山茶香气的微润空气涌入,苏唐宝长长呼出一口气,连日赶稿的疲惫仿佛都被这阵风吹散了。
苏景行订的民宿在古镇深处,白墙黛瓦,院里一树三角梅开得热烈如火。
推开雕花木窗,远处苍山如黛,连绵起伏。
苏唐宝心头一热,放下行李就抓起画板冲进院子,对着远山开始勾勒线条。
“慢点儿,这儿的太阳可毒着呢!”唐婉宁拿着顶遮阳帽追出来,嗔怪地给她戴上。
苏景行则跟民宿老板打听了一圈,很快举着两张扎染体验券回来,冲老婆邀功:“明早的体验课,咱俩去,给女儿的创作找找灵感。”
旅行的日子,轻快得像溪流上的云。
第一天在双廊。
苏唐宝被湖边独特的白族民居迷住了,在石板路上一蹲就是大半个上午。
苏景行和唐婉宁就在不远的茶摊上喝着普洱,看女儿被阳光晒红的鼻尖,眼里是化不开的宠溺。
中午,一家人找了家小馆子吃洱海砂锅鱼。
乳白色的鱼汤鲜得掉眉毛,苏唐宝连喝两碗,还不忘拍了张照发给陆霆琛。
【兔子】:“洱海砂锅鱼!鲜到离谱!可惜你吃不到。”
她故意发了张自己对着镜头举勺子的照片,带着点小小的炫耀。
消息发出,几乎秒回。
【L】:“嗯,看出来了。”
【L】:“这周要去丽江谈个合作,离得不远,看能不能顺路过去蹭饭。”
苏唐宝的心跳猛地快了一拍,眼睛亮得惊人。
她刚想追问具体时间,就被巷口一家挂满风铃的咖啡厅拽住了视线。
木质招牌上写着“风铃慢语”,门口的花架上垂下瀑布般的蓝雪花。
风一吹,清脆的铃声叮叮当当地响。
“爸妈,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她拉着两人进店,点了三杯当地特色的云南小粒。
咖啡端上来,杯口撒着一层细密的可可粉,配着一块手工鲜花饼。
苏唐宝又没忍住,拍了张合照发过去。
【兔子】:“这家的咖啡也好喝,有花香!”
此时,陆霆琛就坐在街对面二楼的茶室里。
他比苏唐宝一家早到一天,住进了隔着一条街的另一处院落。
他透过窗,能清晰看到苏唐宝一家走进咖啡馆,看到她低头对着手机,嘴角翘起的弧度。
他拿起手机,指尖敲下回复。
【L】:“嗯,是挺好喝的。”
发完,他看着女孩读到消息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他的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这场心照不宣的“尾随”,远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他喜欢看她蹲在三角梅下,阳光穿过花瓣,在她发梢洒下碎金。
喜欢看她被小吃摊吸引,拉着爸妈的手蹦蹦跳跳,吃到好吃的就双眼放光,像只被投喂成功的小兔子。
晚上,他会站在巷口,看着那扇窗里的灯光亮起,想象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心底一片温软。
旅行的第四天,他们去了更安静的束河古镇。
青石板路蜿蜒,游人稀少,溪流潺潺。
苏唐宝被溪边一棵大榕树吸引,跟爸妈打了声招呼,就抱着画板跑了过去。
陆霆琛远远跟着,在溪流对岸的石阶上坐下,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那个身影。
他看着她铺开画纸,柔和的线条勾勒出山峦轮廓,灵动的笔触点染出溪流波光。
阳光透过榕树叶的缝隙,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跳跃。
陆霆琛拿出手机,无声地按下快门。
可画着画着,苏唐宝的笔尖却不听使唤了。
她想起那个雨夜,清冽的雪松香气;想起后排那个挺拔的身影;想起男人那句低沉的“只哄兔子”。
不知不觉,她在山峦与溪流的尽头,添上了一个孤绝的身影。
那是一匹立在崖边的狼。
线条冷硬,肩背挺拔,明明隐在黛色山影里,却自带沉静的气场。
画完,她心口“咚”地一跳,像被自己戳破了心事,烫得她慌忙把画纸对折,塞进画板最底层。
“糖宝,画完没?吃腊排骨火锅去!”
苏景行的声音传来,苏唐宝连忙应着,收拾画具跑了过去。
她没看见,对岸的男人,将她藏画的动作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傍晚回到民宿,苏唐宝做贼似的把画摊在灯下。
纸上的狼孤傲冷峻,却在山影交接处,悄悄偏头,目光仿佛正落在她身上。
她指尖发痒,拍下照片发了过去,又怂又勇。
【兔子】:“我……我本来想画风景,可它自己跑出来了。”
语音消息,带着微不可查的轻颤。
陆霆琛的心脏被这声线轻轻撞了一下。
他指尖摩挲着屏幕上那匹狼,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笑,尾音沙哑得撩人。
【L】:“它跑出来了,还是你把它放出来的?”
一句话,正中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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