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了官道上的薄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五百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在旷野上疾驰,卷起的尘土与寒气交织成雾,模糊了身后大同城的轮廓。
凌云伏在马背上,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他却浑然不觉。怀里揣着那半块“夜不收”令牌,棱角硌得胸口生疼,仿佛在不断提醒他——应州的埋伏绝非虚言。从大同到应州不过百里路程,按骑兵的速度,本该一个时辰就到,可他们已经跑了一个半时辰,连应州卫的烽火台影子都没瞧见。
“不对劲。”周昂勒住马,哈出的白气在头盔面罩上凝成霜花,“往常这个时候,官道旁的烽火台早该有人了望,今天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
凌云举起望远镜,视野里尽是枯黄的衰草和裸露出土黄色岩层的山包。官道两侧的丘陵像是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支疾驰的队伍。“放慢速度,”他沉声道,“派十个人去前面探路,注意两侧的山坳。”
周昂立刻点了十名老兵,让他们散开成扇形,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主力则放慢速度,保持着警惕。又往前走了约莫三里地,前方探路的士兵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哨——那是发现异常的信号。
凌云和周昂策马赶上去,只见探路的士兵正指着左侧一道狭窄的山涧。涧口被几棵倒木堵着,倒木下隐约露出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刚才在涧里发现了这个。”一个老兵捡起块染血的布料,上面绣着个“应”字,“是应州卫的兵服。”
周昂脸色一沉:“烽火台的人怕是已经……”
“不止。”凌云打断他,指着山涧两侧的崖壁,“你们看,崖上的灌木有被碾压过的痕迹,而且这些倒木摆放得太整齐,像是故意用来堵路的。”
他翻身下马,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冻土上有几处凌乱的马蹄印,其中几个格外清晰——蹄铁的形状比明军的要宽,是鞑靼骑兵的特征。“他们没走远,”凌云站起身,眼神锐利如鹰,“就在这附近设伏。”
周昂立刻下令:“全体戒备!弓箭手准备!”
五百骑兵迅速列成防御阵型,前排的士兵举起盾牌,后排的弓箭手搭箭上弦,瞄准两侧的崖壁。空气瞬间凝固,只有风吹过山涧的呜咽声,和战马不安的响鼻。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呼哨从崖顶传来。紧接着,无数滚石和火箭从两侧崖壁上砸落,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前排的明军士兵举盾相迎,滚石砸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不少人被震得手臂发麻。火箭则带着火星,落在骑兵中间,不少战马受惊,开始焦躁地刨蹄子。
“放箭!”周昂大喊。
明军的箭雨朝着崖顶射去,惨叫声从崖上传来,显然也伤到了埋伏的鞑靼人。但更多的鞑靼骑兵从崖两侧的山坳里冲了出来,挥舞着弯刀,朝着明军的阵型猛冲——他们人数至少有上千,显然是早就算好了援军的规模。
“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周昂怒喝一声,拔出佩刀,“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他正要策马冲锋,却被凌云拉住:“等等!他们人多,硬拼我们吃亏!”
凌云指着右侧一道更狭窄的山谷:“从那里走!谷口狭窄,他们的骑兵展不开,我们可以趁机突围!”
周昂看了眼那道山谷,谷口仅容两马并行,确实是个绝地反击的好地方。“好!跟我来!”他立刻下令,“一队断后,二队跟我走!”
五百骑兵立刻变换阵型,一百名士兵留在原地阻击鞑靼人,其余四百人跟着周昂,朝着右侧的山谷冲去。凌云落在最后,举起步枪,瞄准崖上一个正指挥放箭的鞑靼头目。
“砰!”
枪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格外刺耳,那头目应声从崖上摔了下来。鞑靼人的箭雨顿时稀疏了些。凌云趁机翻身跳上一匹战马,紧随大部队冲进山谷。
山谷比想象中更崎岖,两侧的崖壁越来越陡,最窄处几乎要擦到马腹。鞑靼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弯刀的寒光在身后闪烁。周昂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喊:“快点!冲出谷口就安全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谷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尽头是片小小的盆地。盆地中央立着块巨大的黑石,像是只蹲伏的巨兽。“不对劲!”凌云心头一警,“快停下!”
但已经晚了。当先冲进盆地的几十名骑兵刚要加速,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松动——地面竟然是空的!伴随着惨叫声,那几十名骑兵连人带马,掉进了一个伪装在枯草下的陷阱,里面插满了尖锐的木刺。
“是陷阱!”周昂大惊,连忙勒住马。
两侧的崖壁上再次响起呼哨,更多的鞑靼骑兵从盆地两侧的山洞里冲了出来,将谷口堵得严严实实。这下,明军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哈哈哈!王勋的走狗,这下看你们往哪跑!”一个穿着黑色皮甲的鞑靼将领在崖上大笑,他手里提着颗人头,赫然是应州卫指挥使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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