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氏在院儿里骂得唾沫横飞,一句接一句的刻薄话往屋里钻,声音大得能掀了屋顶。可屋里半点动静没有——秋花攥着衣角坐在炕边,指节都绷得发紧,秋氏靠在枕头上,一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一边悄悄蹙着眉,娘俩就这么静悄悄的,任外面的骂声翻涌。
没一会儿,老杨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毕竟一个人对着空院子骂,没个搭话的,再大的火气也没了势头。直到院儿里彻底没了声响,秋花才悄悄松了攥着的衣角,指腹蹭过被捏皱的布面;秋氏也跟着轻轻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总算等外面彻底静了,秋花松了口气,却忽然皱起眉嘀咕:“今天倒怪了,怎么没见二婶出来煽风点火?”
以往老杨氏一闹,小杨氏准会凑过来帮腔,要么添几句闲话,要么帮着指责她们,今天竟全程没露面,这反常的安静,倒让秋花心里多了点疑惑。
邱氏听见这话,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伸手轻轻拍了下秋花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急:“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她往门外望了望,又把声音压得更低:“她再怎么样也是你二嫂,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传出去不光对你不好,咱们这一房的脸面也挂不住。往后可不能这么说,得注意分寸。”
秋花撇了撇嘴,心里不服气却也没再犟嘴,只小声嘟囔了句“本来就是她爱挑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炕席边。秋氏看着她这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娘知道你委屈,可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点计较,咱们才能过得安生些。”
梁秋心里不以为然,暗自嘀咕:“我怎么还在琢磨着怎么分家呢?” 可面上却没敢反对。
天快黑时,谢老头、谢大山、谢大江、和赵小草从地里回来。老杨氏一看见谢大山,立马把他拉到一边,吩咐道:“你媳妇回来了,老大,你去把剩下的钱拿回来。”
听到这话,谢大山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她竟然还惦记着那笔银钱!自己明明跟她说过,那钱是捡来的,以后要还回去,她居然还想要!谢大山心里老大不高兴,可长期被老杨氏压迫惯了,他半句反抗的话也不敢说。可一想到要去邱氏那儿拿钱,他又犯了怂——那天他只说告诉老杨氏秋花捡到了银子,把手里五两银子还给他娘,秋花就生他这个爹的气,他是真有点怕秋花。
说实在的,他是真有点怕面对这个闺女。那天他跟秋花提了一嘴,说打算把捡银子的事告诉老杨氏,秋花当时就撂了脸子,她的虽然不骂他这个爹,可那小表情,比骂他强过千百倍。
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孩子的爹,居然怕自己的闺女,说出去确实有点不好听。可他心里清楚,秋花那性子烈,最是护着,也是应该的。
老杨氏见谢大山这副怂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骂道:“谢大山你这个白眼狼!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老娘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生下你这么个窝囊废!”
谢大山僵在屋门口,双手无意识地反复搓着,指缝里还嵌着没来得及洗的泥垢,粗糙的掌心蹭得发白,却怎么也搓不掉那份心虚和窘迫。
他脚像钉在了地上,迟迟不敢再往里迈一步。院子里老杨氏还在絮絮叨叨地催着要钱,屋内是邱氏的咳嗽声隐约传来,而秋花那双眼含失望的模样,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愧疚。
秋花在屋里早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听见她爹拖沓的脚步声,又闻着老杨氏催着要钱的尖利嗓音,心里暗地“哦豁”一声,竟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痛快——早劝过爹别听奶奶的,这下自讨苦吃了吧!
但她没露半分异样,反倒飞快敛了神色,挤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轻轻推开房门,怯生生地叫了声:“爹。”
见谢大山转头看她,秋花眼圈立马红了,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执拗:
“爹,我知道奶的意思,可那笔钱真的花完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娘有多危险,多亏了刘大夫医术好,不然……”她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添了几分后怕,继续说道:
“昨天晚上娘的病情才刚稳定下来,我们今天一早就赶回来了。现在家里真的只剩下几百文了,可这几百文,还得留着给娘后续抓药看病。要是把这钱拿给奶,娘以后药吃完了、病反复了,可怎么办啊?”
秋花说着,肩膀轻轻抖了抖,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算盘打得精极了。这场架已经不可避免,那就让他利益最大化。
她故意在谢大山面前说剩几百文,在老杨氏面前却只肯认几十文——谢大山虽说是个怕娘的妈宝男,可心里疼邱氏,听见这几百文是媳妇的救命钱,就算再怕老杨氏,也会硬着头皮顶住压力,这笔钱指定能保住;可老杨氏贪婪,听见几百文就会红着眼来抢,可真说只有几十文,她又绝不肯信,必定会认定是谢大山藏了私、跟媳妇闺女一条心骗她,到时候少不了撒泼吵闹,逼着谢大山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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