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已下,不容更改。然而,就在我们返回临时驻地,准备着手部署进山行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来自城市的通讯,强行插入了这西南边陲的紧张节奏中。
是顾宇兰。
这一次,他没有拨打我的私人手机,那个号码早已被他打到自动转入语音信箱。他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竟然直接接通了我们临时驻地使用的、经过层层加密的卫星通讯频道。当秦峥将通讯请求转接给我时,频道那端传来的,是顾宇兰彻底失却了往日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癫狂哭腔的声音。
“沈知欣!是你!一定是你!你把孩子藏到哪里去了?!把他还给我!”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像是濒死野兽的哀嚎,背景音里还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显然他正处于极度失控的状态。
我示意秦峥保持线路监听并录音,自己则走到了通讯设备前,语气冷冽如常:“顾宇兰,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哈哈哈……”他在那头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周明远刚才派人来找过我!他问我知不知道孩子的下落!他说……他说那孩子是‘关键’!是打开‘创生’技术的‘活体钥匙’!他还说……说如果我再找不到,他就要……就要让我妈在医院里‘自然死亡’!”
活体钥匙?!周明远这个疯子!他竟然真的将我的孩子视为某种实验品或工具!一股冰寒彻骨的怒意瞬间席卷我的全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顾宇兰还在那头语无伦次地嘶吼:“他疯了!周明远他彻底疯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沈知欣!我不管我们之间有多少恩怨!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你不能让他落在周明远手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接他!我保护他!”
“你保护他?”我嗤笑出声,那笑声里的冰冷和嘲讽,透过卫星信号,清晰地传递过去,“顾宇兰,你拿什么保护他?拿你如今一文不名的身份?拿你那栋空荡荡的别墅?还是拿你那个躺在医院里自身难保的母亲?”
我的话像是一把盐,狠狠撒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他猛地窒住,随即爆发出更绝望的咆哮:“那你要我怎么样?!啊?!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顾家没了!钱没了!地位没了!我现在只想要我的儿子!这有错吗?!”
“当然有错。”我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从你默许你母亲将他送走,从你在过去几年里对他不闻不问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永远失去了做他父亲的资格。现在,你不是想要儿子,你只是走投无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个可以用来和周明远谈判、或者慰藉你自己失败人生的工具而已。”
“你胡说!”他厉声反驳,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心虚与颤抖。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我不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顾宇兰,听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的孩子,与你再无瓜葛。他的安危,由我来守护。至于周明远……”
我的语气骤然变得森寒,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敢动我的孩子一根头发,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通讯那头,是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顾宇兰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仿佛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希望,都在我这一番话中被彻底抽干、碾碎。
最终,通讯被那头猛地切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我放下通讯器,转身。秦峥和陆宇成都看着我,他们的眼神清楚地表明,他们听到了全部。
“周明远已经狗急跳墙了。”秦峥冷静地分析,“他用柳玉芬威胁顾宇兰,说明他寻找孩子的行动受阻,或者……他感觉到了来自我们的巨大压力。”
陆宇成眉头紧锁:“‘活体钥匙’……这个说法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孩子,并且……彻底解决周明远这个隐患。”
我走到临时驻地简陋的窗前,望向远处暮色笼罩下、如同巨兽脊背般沉默的云岭山脉。山中,有我心心念念、失而复得的骨肉,也有隐藏在暗处、觊觎着他的致命威胁。
顾宇兰的这通崩溃来电,像是一道分水岭。它标志着顾家带来的过往恩怨已彻底沦为背景噪音,而一场围绕着我孩子、围绕着父亲核心技术、与周明远之间的、更为凶险残酷的终极对决,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一卷的终章,以顾宇兰的彻底崩溃与我的绝对胜利告终。但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担忧与杀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秦峥,陆宇成,”我转过身,看向我最为信赖的伙伴,
“准备一下,我们连夜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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