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李辰，在陆宇成和“铁壁”队员的护卫下，安全返回了山脚下的木屋。安顿好他，看着李奶奶千恩万谢地关上门，我心中那块关于孩子安危的巨石才算暂时落地。然而，另一块由柳玉芬的恶毒所化的寒冰，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几乎在我们踏进驻地板房的同一时间，秦峥便抬起了头，眼神带着一丝冷峭的玩味：“城市那边，‘礼物’已经送达了。”
他所说的“礼物”，正是阿K发现的那份关于柳玉芬篡改体检报告的完整证据包。我们没有选择公开，而是通过一个无法追踪的匿名渠道，直接发送到了顾宇兰那部几乎已成废铁的旧手机上。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那家充斥着消毒水与绝望气息的私立医院病房内。
顾宇兰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正麻木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柳玉芬躺在床上，闭着眼，嘴里却依旧不干不净地低声咒骂着沈知欣，咒骂着命运。顾宇兰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灵魂似乎早已抽离，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直到他口袋里那部老旧手机，发出了一声微弱却刺耳的提示音——那是特定加密邮件的接收提示。
他机械地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当那份名为“真相”的压缩文件被解开，当那份原始体检报告、篡改后的报告、交易照片以及柳玉芬亲笔写下的、充满恶毒与算计的笔记，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眼前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宇兰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拿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比病房的墙壁还要惨白。呼吸，从之前的微弱，陡然变得粗重而急促，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寂静的病房里发出骇人的声响。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濒死般的抽气声，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
柳玉芬被他的动静惊醒，不满地睁开眼，皱起眉头：“你又发什么神经？能不能安静点！”
顾宇兰没有回答。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簇鬼火，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了柳玉芬的脸上。那眼神里，不再是往日的疲惫、麻木，甚至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混合了极致震惊、被彻底愚弄的耻辱、以及……毁天灭地般恨意的，可怕的东西。
柳玉芬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强作镇定：“你……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看、着、你、干、什、么？”顾宇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她的话，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淬毒般的寒意。他猛地将手机屏幕狠狠怼到柳玉芬眼前，几乎要砸到她脸上！
“你自己看！看看你当年做的好事！！”他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整个病房仿佛都在他这声怒吼中震颤。
柳玉芬被吓得一哆嗦，目光下意识地落到屏幕上。当看清那些照片和文字时，她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这……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是假的！都是沈知欣那个贱人伪造的！”
“伪造？！”顾宇兰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发出凄厉而癫狂的大笑，“哈哈哈……伪造？！这上面是你的笔迹！是你和那个王八蛋医生交易的照片！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
他猛地收起笑声，脸色狰狞如同恶鬼，指着柳玉芬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痛骂：
“柳玉芬！我他妈以前只觉得你势利，刻薄！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恶毒到这种地步！篡改体检报告！伪造她不能生育！就为了把你那个抄袭成性、心如蛇蝎的林薇薇塞给我？！就为了你那点可悲的控制欲？！啊？！”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变形：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做的这桩孽！我失去了什么？！我失去了一个原本属于我的孩子！我失去了一个……一个拥有三重身份、能力通天的妻子！我把珍珠当鱼目！我把一座金山亲手推开！还他妈的帮着你们这群蠢货一起践踏她！”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输液架，玻璃瓶和药液碎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家完了！彻底完了！都是因为你！因为爸！因为你们的贪婪和愚蠢！现在报应来了！你满意了吗？！啊？！你把我的人生！把顾家几代人的基业！全都给毁了！！”
柳玉芬被他这疯狂的姿态和诛心的言论吓得浑身发抖，涕泪横流，试图去拉他的衣袖：“宇兰！宇兰你听妈解释！妈当时也是没办法！妈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顾宇兰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险些从床上滚下来。他看着她，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厌恶和冰冷，仿佛在看一滩令人作呕的秽物。
“别再拿‘为了我’当借口！你们都是为了你们自己！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妈！我顾宇兰，没有你这种蛇蝎心肠、毁了我一辈子的母亲！你就在这里，抱着你那些肮脏的秘密，自生自灭吧！”
说完，他再也不看瘫软在床上面如死灰、只会呜呜哭泣的柳玉芬一眼，决绝地转身，踉跄着冲出了病房，将柳玉芬绝望的哭喊彻底抛在身后。
走廊里，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插入发间，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他知道，有些错误，永远无法弥补。有些真相，知道得越晚，就越显残忍。
加密通讯器上，秦峥看着远程传输回来的、顾宇兰在病房外崩溃的监控画面，平静地汇报道：
【目标（顾）精神已遭受毁灭性打击。柳玉芬陷入孤立无援境地。】
我站在板房的窗前，望着外面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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