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着地铁深处的腥锈与潮湿,灌入B3废弃隧道口,像一头无形的野兽在低声咆哮。
铁轨缝隙间凝结着暗绿苔藓,指尖轻触便留下湿冷黏腻的痕迹,仿佛整条隧道都在缓慢呼吸。
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吱嘎”声,如同某种巨兽在黑暗中翻身,回音在混凝土壁面来回撞击,震得耳膜发麻。
林川那件打了补丁的围裙被吹得紧贴胸膛,布料摩擦皮肤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勾勒出他并不算强壮却异常挺拔的轮廓。
寒意顺着衣领钻进脊背,他却纹丝未动,仿佛一尊立于风暴中心的铜像。
右眼深处,银灰色的光芒如熔化的汞液般缓缓流转,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刺痛,那是“影瞳”系统超载的警告。
他没有理会针尖上那滴因劲力贯注而渗出的血珠,只是任由它在银灰色的瞳光中被风吹干,凝成一颗微小的红晶,最终碎裂坠地,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嗒”声。
耳麦里,林夏的声音冷静得像一串代码:“哥,扫描完成了。‘暗影织网’的节点能量反应最强处,就在隧道尽头左侧的维修井里。那东西像个活体路由器,以赵远为中心,将他的生物波与整个城市的‘时砂’系统连接。我们干扰它的时间,最多只有十五分钟。一旦超过,‘共生之茧’会启动反噬程序,赵远的大脑会被瞬间烧毁。”
“足够了。”林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话音落下时,连风声都仿佛静了一瞬。
蹲在他身旁的楚歌调试着一个手提箱大小的仪器,屏幕上流淌着瀑布般的数据流,蓝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他指尖敲击键盘的节奏急促而精准,每一声“咔哒”都像是倒计时的秒针。
仪器低鸣着,频率逐渐攀升,空气中泛起一阵肉眼难辨的涟漪,仿佛水波荡过。
“频率对冲装置准备就绪,老林,我只能给你创造一个‘寂静’的立场,屏蔽掉织网的信号,但没办法摧毁它。挖出‘影寄’,还得靠你的手。”楚歌说完,抬眼看了林川一眼,又低声补了一句,“你确定要在这儿动手?这玩意儿缠得比藤蔓还深。”
林川微微点头,右眼的剧痛如潮水般袭来,额角渗出细密冷汗,顺着颧骨滑落,滴在围裙边缘的补丁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没有闭眼,反而任由那银灰色的光芒燃烧得更加炽烈。
视野中,整个隧道不再是冰冷的钢铁与混凝土,而是由无数细密的、肉眼不可见的黑色丝线交织而成的巨网。
那些丝线在“影瞳”的视界中泛着幽紫微光,彼此纠缠、脉动,如同活体神经网络。
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远方,脉动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能量。冰冷、贪婪、带着腐烂电子味的低频嗡鸣在颅内回荡,仿佛千万只虫子在啃噬神经。
而赵远,就是这张网上一个明亮却即将熄灭的信号源,像一颗被蛛网困住的萤火虫,微弱却执拗地闪烁。
“他来了。”楚歌压低声音,指了指隧道另一端。
一个孤独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大褂,布料在风中猎猎作响,袖口磨出毛边,蹭过铁轨边缘发出“嘶啦”一声。
依旧是那个陈旧的药箱,皮革把手断裂处缠着胶带,随着步伐一晃一晃,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赵远的步伐机械而僵硬,关节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一具被精准操控的提线木偶。
他的瞳孔已经完全失去了焦距,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色,但他的目标却无比明确。正前方,那个被林川刻意放置在铁轨上的,小宇的书包。
帆布表面沾着泥渍,拉链半开,露出一角皱巴巴的作业本。
“秦医生……林川。”赵远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肺部挤压空气的艰难喘息,“把孩子交出来。组织会给他最好的‘进化’。你们的保护,只会毁了他。”
林川向前走了两步,靴底碾过碎石,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挡在了书包前。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激起层层回响,像钟声撞入深渊:“进化?变成像你一样,连自己的记忆都被吞噬,连妻儿的脸都记不清的怪物吗?”
这句话仿佛一根尖针,精准地刺入了赵远被层层包裹的核心。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脚下一滑,鞋底与铁轨擦出一串火星。
那双灰败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剧烈的痛苦挣扎,喉头滚动,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溺水者最后的呼救。
“我……我没有忘记!我是为了他们!”他嘶吼起来,声音变得尖锐而扭曲,震得隧道壁簌簌落灰,“组织承诺过,只要‘涅盘之核’成功启动,他们就能回来!”
“用另一个孩子的未来,去换一个虚假的承诺?”林川冷笑一声,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拈起了三根银针。
针身泛着冷银光泽,指尖能感受到那微弱的震颤。它们在呼应“影瞳”的频率,如同猎犬嗅到猎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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