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口的晨光刚漫过A地块的桩阵,靳雪松就攥着张皱巴巴的申请单,站在了项目经理的板房外。
申请单上的字迹是李强写的,工整得像布桩图上的坐标,“A地块竣工团建申请”几个字加粗描了两遍,下面签着三十一个人的名字——从扛仪器的实习生到开挖机的小杨,再到烧饭的老刘,每个名字都带着墨渍晕开的温度。
“靳工,进来说。”板房里传出项目经理的声音,带着刚通完电话的沙哑。雪松推门进去时,正看见经理把一沓现金放在桌上,红色的票子码得整齐,泛着新钞特有的油墨香。“你的申请我批了,”经理指着现金,“每人五百,算是A地块的竣工奖金。
晚上我带你们去城里吃鲁菜,再找个地方放松放松——我知道你们这三十天,身上的泥能搓出半斤。”
雪松的嘴角瞬间扬起,手里的申请单都攥出了褶:“谢谢经理!工人们肯定高兴坏了!”“该谢你们才对。”经理拿起桌上的检测报告,“一千二百根基桩,误差全部控制在0.5毫米内,业主那边都夸咱们是‘标杆工程’。”他拍了拍雪松的肩膀,“好好带兄弟们玩玩,养足精神,B地块还得靠你们。”
消息传回板房时,正赶上老刘端着红薯粥出来。张伟一口粥喷在地上,筷子都掉了:“真的?发五百?还吃鲁菜?”王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光伏板上的光:“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正经鲁菜呢!”老王蹲在地上抽烟,手里的烟卷都忘了点,直到小杨拍了他一下:“王师傅,晚上喝两盅?”他才猛地回过神,把烟卷往地上一摁:“喝!必须喝!”
下午的阳光格外暖,工人们自发把场地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杨把挖机擦得锃亮,履带的泥渍都用刷子刷掉了;老王带着几个工人,把换填剩下的碎石堆成了个小假山,上面插了面小红旗;雪松和室友们整理着施工资料,张伟把那张合影贴在笔记本的扉页,李强在旁边写着“A地块竣工纪念”,王浩则把灰桶洗得能照见人影——这是他们的“战利品”,要带着去团建。
傍晚时分,项目部的三辆皮卡车停在了板房外。经理站在车头前,手里拎着个黑色的提包:“发奖金了!点清楚!”现金是刚从银行取的,还带着捆扎的纸带,每张都挺括崭新。老王接过钱时,手指都在抖,反复数了三遍,才小心翼翼地塞进内衣口袋,按了又按;小杨举着钱对着太阳照,笑着说:“这钱真香!”雪松把钱放进帆布包,和铅锤、笔记放在一起,沉甸甸的,是三十天汗水的重量。
鲁菜馆开在县城的主街上,门脸不大,却挂着块烫金的牌匾——“老济南鲁菜馆”。
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酱香就扑面而来,大堂里摆着六张圆桌,桌布上印着红牡丹,虽然有些褪色,却透着热闹的烟火气。老板是个光头的中年人,看见经理带着一群工装打扮的人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李经理来了!预定的大包间准备好了!”
包间里的墙上挂着幅《黄河入海图》,笔墨有些潦草,却透着磅礴的气势。大家按辈分坐定,经理坐在主位,雪松和老王坐在两旁,张伟、李强、小杨几个年轻人挤在一桌。菜单刚递上来,张伟就指着“九转大肠”喊:“我要吃这个!听说是鲁菜招牌!”小杨也凑过来:“我要葱烧海参!上次听我爸说过!”
菜很快端了上来,一盘盘冒着热气,色泽鲜亮。九转大肠裹着浓稠的酱汁,泛着红亮的光;葱烧海参卧在翠绿的葱段里,海参的纹路里浸着酱香;还有油焖大虾、糖醋鲤鱼,连最简单的拍黄瓜都拌着香油和蒜末,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经理举起酒杯:“这第一杯,敬A地块的一千二百根基桩!敬咱们所有兄弟的辛苦!”
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啤酒的泡沫溅在桌布上,像开出的小白花。老王夹了块九转大肠,嚼了两口,眼睛都亮了:“好吃!比我年轻时在济南吃的还地道!”他给雪松倒了杯酒,“靳工,这杯我敬你,要不是你,咱们那流沙层还不知道要卡多久!”雪松端起酒杯,和老王碰了一下:“王师傅,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张伟吃得满脸是油,手里攥着个大虾,含糊着说:“雪松,你看这糖醋鲤鱼,造型跟咱们的桩阵一样,又直又好看!”李强笑着给了他一筷子:“就知道吃!小心油蹭到工装上,等下洗澡不好洗。”这话提醒了大家,小杨放下筷子:“对了经理,吃完咱们去洗澡吧!我知道县城有家澡堂,便宜又舒服!”
经理一拍大腿:“好主意!我也正想洗呢!这三十天身上的泥,能搓出个小泥人了!”大家都附和着,连平时不爱凑热闹的老刘都点头:“是该洗洗了,身上的柴油味都渗进衣服里了。”雪松看着室友们兴奋的样子,想起板房里简陋的擦澡条件,也笑着点头:“正好,洗去一身疲惫,准备B地块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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