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子时戮魔令,鬼胎欲破壳
乾清宫暖阁里的安神香换了一轮。
新燃的香饼在紫铜博山炉中缓缓化作青烟,那烟气却不似寻常般笔直上升,而是在离炉三寸处便自然地舒卷开来,形成一层薄薄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雾霭,温柔地笼罩着御榻周遭丈许空间。
这是虚云子接到梁九功急报后匆匆赶来,亲自布下的“养神固元阵”。
老道士的手指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昨夜他以毕生修为引动三清神雷为胤礽护法,自身道基也受了不小的震荡。但此刻他盘坐于榻前蒲团上,神情肃穆,指尖捻着三枚刻满云篆的玉符,口中念念有词。
每念完一段咒文,便有一枚玉符“叮”的一声轻响,悬浮而起,在胤礽身体上方缓缓旋转,洒下如月华般清冷柔和的光晕。那光晕与胤礽眉心的淡金色道种印记隐隐呼应,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
胤礽闭目仰躺,任由那清辉沐浴全身。
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沉入修炼,而是分作了两层——表层在被动吸收阵法滋养,修复肉身;深层却如明镜止水,清晰地映照着整个暖阁、乃至整个紫禁城的“气”之流动。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知。
从前他调动龙气,如同持重锤砸击,势大力沉却失之精微。如今新生的人皇道种,却让他拥有了“内视己身,外观天地”的细腻触角。
他能“看见”自己体内,那些被狂暴龙气冲撞得几乎断裂的经脉,此刻正被乳白色的新生本源缓慢浸润、修补。那本源极其稀薄,流淌的速度也慢得令人心焦,但它经过之处,破损的经络壁竟隐隐泛起玉质般的光泽,比原先更加坚韧、通透。
更重要的是,这力量与他魂魄深处那点真灵完美契合,运转时毫无滞涩,如呼吸般自然。
“原来如此……”胤礽在意识深处低语,“以身为国,以经脉为江河,以穴窍为城关,以气血为臣民。人皇之道,首在治身。身若不治,何以治天下?”
这个领悟浮现的刹那,眉心的道种印记微微一亮。
虽然依旧黯淡,但那流转的韵律明显凝实了一分。盘旋的三枚玉符似乎受到牵引,旋转速度悄然加快,洒下的清辉也更加浓郁了几分。
虚云子蓦然睁眼,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与欣慰交织的神情。
他感受到阵法中的能量正以比预期快三成的速度被胤礽吸纳、炼化——这不是强行抽取,而是一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共鸣。就像干涸的大地遇到甘霖,不是雨水强行灌入,而是大地本身在饥渴地吸收。
“陛下……”虚云子低声喃喃,“您这条路,走对了。”
他不再刻意催动阵法,而是转为护法状态,静静观察着这玄妙的变化。
梁九功侍立在门边,大气不敢出。他虽不懂玄法,却能看见那三枚悬浮玉符的光华越来越亮,能感受到暖阁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心绪宁静、却又隐隐敬畏的气息。他紧紧攥着拂尘柄,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心中默默祷祝。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胤礽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眼底的疲惫明显消退了许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里的金芒已经稳定下来,不再飘忽闪烁,而是沉淀为瞳孔深处两点沉静的星火。
“虚云真人。”他开口,声音比之前清亮了些,虽仍虚弱,但中气已续,“辛苦你了。”
“陛下言重。”虚云子起身稽首,三枚玉符缓缓落下,被他收入袖中,“陛下能如此快与道种契合,老道只是略尽绵力。此乃陛下自身根基深厚,意志如铁,方能于绝境中涅盘新生。”
胤礽微微摇头,没有在这话题上多言。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梁九功连忙上前搀扶,在他背后垫上两个厚厚的云锦引枕。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胤礽问。
“回陛下,已近午时。”梁九功轻声回答,“图里琛大人和隆科多大人一个时辰前已离宫,按陛下旨意部署去了。孙太医和李太医在外间候着,可要传他们进来请脉?”
“稍候。”胤礽摆了摆手,目光转向虚云子,“真人,方才朕感知天地之气,对明晚子时之战,有了些新的想法。需与真人商议。”
“陛下请讲。”
“那鬼胎以江南万灵怨念与龙脉地气为食,京城毒泉为辅助,八弟精血神魂为容器。”胤礽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我们要斩断它,无非三条路:断其粮草——毁江南大祭;破其容器——诛杀八弟与邪卵;绝其辅助——净化皇宫毒泉。”
虚云子点头:“陛下明见。图里琛大人与隆科多大人正是按此三路布置。”
“但朕方才感知,发现一个问题。”胤礽眼神锐利起来,“这三条线并非平等相连。江南大祭是‘源’,京城鬼胎是‘汇’,皇宫毒泉更像是一个‘中转站’或‘放大器’。它们之间那股污秽的气运通道,能量的流动是有主次之分的——绝大部分力量,从江南直接输往廉亲王府,毒泉只是分润一小部分,同时起到稳固通道、屏蔽天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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