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是一场用血肉和意志进行的漫长角力。我拼尽一切地靠近,换来的,是他从最初剧烈的抗拒,到最后精疲力竭、近乎麻木的放纵。
也是在这一次次与心魔的拉锯中,我前所未有地看清了丫头在他心中的分量,那般沉重,足以穿透最深的迷障。即便是在毒瘾最凶险、意识最为涣散的时刻,他唇齿间破碎溢出的,也全是与她相关的印记:
“师娘……陈皮……好想吃你做的面……”
“师娘……我难受……就给我一点吧……”
“师娘……陈皮……好喜欢你……”
“师娘……你抱抱我,好不好?”
当他如同溺水者般紧紧抱着我,滚烫的眼泪浸湿我的肩头,发出这些混淆了时空与对象的乞求时,我想回应,喉咙却像是被最苦涩的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任自己的泪水,无声地簌簌而下。
今天,是与徐全约定的最后一日。我伏在依旧昏睡的陈皮胸前,话未出口,泪水已先决堤。
“皮皮……”我的声音带着耗尽一切的疲惫,“我好累……真的,好累了……”
我用手轻轻描摹着他瘦削的脸颊轮廓,仿佛要将这触感刻进记忆里。
“我一直都喜欢着你,无论是最初那个桀骜不驯的你,还是后来狠厉决绝的你,抑或是此刻脆弱不堪的你……我曾无数次鼓起勇气,想要走到你面前,亲口告诉你。可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用你的方式让我明白,我永远……永远都走不进你的心里。”
指尖传来他微弱的体温,我闭上眼,感受着身下传来的、他平稳的心跳声,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滑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是不是……该放弃了?”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叩叩…叩叩…”
我缓缓从他身上撑起,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沉睡的容颜,慢慢走到门边,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徐全提着食盒站在门外,目光迅速掠过我的泪痕,又担忧地投向床榻:“俞小姐……吃的来了。陈爷他……”
“他没事了,”我的声音带走无法言说的疲惫,“之后,劳你多费心,给他好好补补身子。”
我转过身,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承载了半个月绝望与挣扎的昏暗。
“徐大哥,我先回去了。”
徐全放下食盒,还欲再言:“俞小姐,还是让我……”
“真的不用了,徐大哥。”我轻声打断,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平静。随后,我迈开脚步,径直跨出了这间囚禁了我们半月之久的暗室,没有一丝留恋,也未曾回头。
沉重的门在身后合上,将那片浑浊的黑暗与所有挣扎的过往,一同隔绝。我沿着狭小的院落,一步步朝外走去。
院门口,灿烂的阳光毫无顾忌地倾泻而下,刺得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光影交错间,一道熟悉的身影静立在那里,仿佛已等候多时。
小官背对着漫天光华,清隽的面容在光晕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沉静的眼神,一如既往。
连日来的紧绷、委屈与强撑的坚强,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一股酸楚直冲鼻尖,我竭力扯出一个微笑,朝着他,朝着那片光亮,张开了虚软无力的双臂,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轻声说:
“小官,我们回家吧。”
他快步上前,用力地将我拥入怀中。我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抬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小官,没事了,” 我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却也透出许久未有的轻松,“都过去了,我们一起回家吧。呵呵呵…”
感觉到他环住我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脑袋在我颈窝处蹭了蹭,闷闷地唤了一声:“姐姐~”
这声依赖的呼唤让我的心软成一团,却也怕自己真的会在他面前失态。我故意拉开一点距离,双手捧住他的脸,拇指蹭了蹭他可能并不存在的眼泪,换上惯常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好啦,小官,” 我歪着头,眼睛冲他眨了眨,“姐姐我呀,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脚也软。” 我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随即笑吟吟地望进他眼里,“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好心人,愿意背我回去呀?”
说完,我便带着狡黠的笑意,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小官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沉静的眼眸里瞬间漾开了清晰的笑意与了然。他干脆地松开我,利落地在我面前半蹲下来,将不算宽阔却显得十分可靠的背脊展露在我眼前。
“上来,姐姐。”他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也不再客气,往前一倾,便趴伏了上去。他的手臂稳稳地勾住我的腿弯,稍一用力,便轻松地站了起来,还故意掂了掂,仿佛在掂量我轻了多少。
“唔,我们小官真可靠。”我满足地环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一边的肩膀上,任由他将我整个人托起。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从暗室里带出来的最后一丝阴冷和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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