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像是一场无声的金色舞蹈。
“小鱼,今儿个天气多好,要不要出去逛逛街?”尹新月的声音带着雀跃,她轻快地走到我身边,亲昵地晃着我的胳膊,眼尾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明媚得晃眼。
我抬起头,望着她明艳的笑脸,心底却泛起一丝不确定的涟漪,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我能出去了?那件事……处理妥当了?”话一出口,才察觉里面藏着自己都未料到的期待,像久困樊笼的鸟,窥见了一丝天空的缝隙。
尹新月只抿着唇笑,轻轻点了点头。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袖口那枚精致的盘扣,避开了我的视线,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我了然,便也不再追问——有些事,她不愿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和难处。目光转向窗外,秋高气爽,阳光是暖融融的蜜色,泼洒在院里的海棠树上,叶片边缘都镀上了一层浅金。“好啊,”我听见自己带着笑意的声音,“那我们出去走走。”
我们都换上了时兴的洋装,尹新月却执意在我腿上盖了层厚厚的羊绒毯。也是,我身子还虚,走动不得,仍需靠轮椅代步。推着轮椅的是张副官,我仰头冲他笑,带着些许依赖:“今天可要辛苦日山哥哥啦~”
张日山推车的动作稳健,闻言,指尖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唇边漾开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微笑:“不辛苦。府中事务虽杂,但能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倒也自在。”
尹新月在一旁看得眼波流转,忍不住打趣道:“我们副官可是个大忙人,既要管练兵又要打理府中上下琐事,妥妥的十项全能!”说罢,还促狭地朝我挤了挤眼睛,那点未尽的小心思几乎昭然若揭。
我脸颊微热,像是被午后的阳光悄悄吻过,赶紧移开视线,心里暗自嘀咕:新月这是想哪儿去了,张副官这样的人物,清风朗月一般,哪里是我能……能肖想的。
没等我寻隙岔开话题,尹新月已经转向张日山,语不惊人死不休:“日山,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张日山耳尖瞬间漫上薄红,有些窘迫地抬手挠了挠额角:“夫人说笑了,属下平日里事务繁忙,实在……实在没功夫想这些。”
“哦~这样啊。”尹新月故意拖长了语调,眼梢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再次扫过我,“那我回头跟佛爷提提,刚好——你觉得我们小鱼怎么样?”
我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赶紧抬手虚虚打断,声音都带了点慌:“好了好了!你们看那边,”我随手一指街角,“有卖花的摊子,我们过去瞧瞧吧!”话音未落,便下意识地自己动手想让轮椅转个方向。幸好这一打岔,总算将那令人面红耳赤的话题抛在了身后。
花店门口,各色鲜花盛在竹篮或木桶里,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空气里弥漫着馥郁又清甜的混合香气。尹新月信手拿起一朵红玫瑰,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边缘还缀着清晨未曦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小鱼,你看这红玫瑰怎么样?颜色正,最衬气色了。”
我轻轻摇头,目光掠过那过于炽烈的红:“这花太娇艳了,像火一样,更适合你这样明媚的人。我不喜欢这么浓烈的颜色。”
她闻言便放下红玫瑰,又从旁边拿起一束粉白相间的康乃馨在我身前比对,随口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我抬眼,目光越过高高低低的屋檐,望向那片被切割开的、湛蓝如洗的天空,语气变得轻而悠远:“我喜欢蓝桉树。它的花不怎么起眼,是那种淡淡的奶白色,安安静静的。而且它的寓意……是我最喜欢的。”
身后的张日山若有所思,低声道:“蓝桉树?似乎在哪本杂记上见过,听说此树有微毒,周遭难容其他植物,还有……特别的说法?”
我转过头看向他,眼底不自觉地晕开一丝温柔的涟漪:“嗯。它的寓意是,‘蓝桉已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
张日山先是一怔,像是被这极致而霸道的寓意触动,随即唇角微扬,眸子里盛着细碎的、温暖的光:“‘不爱万物唯爱你’……这个寓意,确实很特别,也很……”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合适的词,最终却转向了花店那位笑吟吟的老板娘,“大姐,您这儿有蓝桉树吗?或是它的花枝?”
那老板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拍着腿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小伙子真会开玩笑,蓝桉树要是种在我这花店里,我这满屋子的花啊草啊,可都活不成喽!那可是个霸道的性子!”
我看着张日山因这直白的回答而略显窘迫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轻声为他解释:“日山哥,没关系,这是它的天性,生来就这么霸道,倒也不是存心排挤谁。”
最后,我们买了一束尹新月钟爱的红玫瑰,又挑了一捧香气清雅的茉莉。尹新月将茉莉花塞在我怀里,说是安神最好。花香袅袅,萦绕在鼻尖,仿佛将秋日的燥意都驱散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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