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撞击着铁轨,发出单调而冗长的“哐当”声,像永无止境的催眠曲。
蒸汽机车头喷出的浓烟偶尔会掠过车窗,将窗外飞驰而过的、战火初歇的荒芜景象染成模糊的灰黑色。
林若常坐在硬座车厢一个靠窗的角落,身上那件深色大衣沾满了旅途的尘灰。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感受着那细微却持续的震动传遍全身。
周围是拥挤的人群,各种方言混杂着叹息、婴儿的啼哭和对未来的茫然议论,充斥着污浊的空气。她闭上眼睛,试图隔绝这一切,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霍格沃茨城堡前,汤姆那双死死盯着她、充满了被背叛意味的黑眸。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大衣领子上那枚看似普通的、反光的胸针。冰凉的金属触感下,隐藏着连接着千里之外塔楼的双面镜。
确认周围没人注意这个角落里疲惫不堪、仿佛睡着了的自己,她微微侧过身,将嘴唇凑近胸针,用几乎只有气流能听见的声音,开始了她的絮叨。
“汤姆……”她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上车了。麻瓜的火车,很慢,也很吵……比霍格沃茨特快差远了。”
窗外,一片被炮火燎过的焦黑田野飞速后退。
“这边……情况不太好。比报纸上写的还要糟。”她顿了顿,似乎想避开那些残酷的细节,“但也有很多人在努力,在互相帮助。就像……就像你姐姐苏珊娜。”她试图用他能理解的比喻。
“我知道你生气。”她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歉疚,“可能还有点恨我。没关系,应该的。是我不够好……”
火车驶过一座临时搭建的桥梁,发出巨大的轰鸣。她停下来,等噪音过去。
“我给你留的那些笔记,进阶部分被夹在在第三本的后半部分,我用了隐形墨水,用显形咒语才能看到……别熬太晚,对眼睛不好。”
“牛奶别喝冷的……记得按时吃饭,你没必要像我一样为了一点成绩折腾自己。”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琐碎的叮嘱,仿佛这样就能穿透千山万水,触摸到那个在冰冷塔楼里可能正生着闷气的孩子。
“我不是觉得你不重要,汤姆。”她的话语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太重要了……我要把我的事情都解决了才好专心陪你。”
这些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她最终只是重复着这句最朴素的话,“我这边……忙完了就回去。到时候,给你补一个更大的蛋糕。”
火车拉响了汽笛,长长的,像是在哀悼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林若常停止了低语,重新将头靠在玻璃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胸针静静地贴着她的胸口。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去看那面镜子——这镜子本是单向的视觉连接,她的低语更多是自我的慰藉。但她希望,那份笨拙的牵挂,能够跨越山河与硝烟,稍稍安抚一下那只被她独自留在城堡里的、愤怒又受伤的小兽。
……
与此同时,霍格沃茨。
汤姆刚刚结束与邓布利多那场令人不快的谈话。老蜜蜂敏锐的探询让他如芒在背,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用“研究古代魔文”的借口脱身。
他没有立刻回斯莱特林休息室,那里充满了马尔福之流试探的目光。鬼使神差地,他的脚步转向了那条通往拉文克劳废塔楼的、少有人知的走廊。
塔楼房间依旧冰冷、空旷,炉灰冰冷,空气里属于她的气息似乎又淡了一些。这种空寂感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再次窜起——她凭什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烦躁地走到书柜前,几乎是带着一种破坏欲,用力按下了那个隐秘的凸起。暗格滑开,那面双面镜静静躺在那里。
他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东西是否还在,或者只是想通过触碰与她有关的物品,来平息内心的躁动。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镜面上时,却愣住了。
镜面是亮着的!
里面映出的不是静止的景象,而是晃动的、狭窄的视野——粗糙的木制座椅靠背、窗外飞速倒退的、布满战争伤痕的土地、还有偶尔掠过画面的。
紧接着,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很微弱,弱到几乎只能听见轻飘飘的呼气声,像是信徒在神像前的小声忏悔。
他看到镜中景象的边缘,她大衣领子上那枚胸针微微震动着,伴随着她嘴唇极其细微的开合。
汤姆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小小的镜面上。他死死盯着她嘴唇的蠕动,凭借着对她说话习惯的熟悉和极强的观察力,艰难地辨认着她的“唇语”。
“……火车……很慢……很吵……”
“……情况不好……但有人在努力……像苏珊娜……”
“……知道你生气……恨我……是我不够好……”
看到“恨我”那两个字的唇形,汤姆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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