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世璋与厉天雄在狱中离奇身亡,使得江南一案在明面上被迫画上了句号。嘉隆帝虽心有不甘,但在缺乏确凿证据指向更高层级的情况下,也只能下旨定案,褒奖有功之臣,整顿江南吏治。苏承毅与沈暮辰奉旨回京,带回了堆积如山的卷宗和一份无法公之于众的沉重。
京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镇国公府与靖安侯府的核心成员都清楚,一场无声的硝烟正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弥漫。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不仅权势滔天,而且心狠手辣,行事缜密,其威胁远比明刀明枪的燕绪和周文甫更大。
回京次日,沈暮辰便与苏擎在书房密谈至深夜。
“潘世璋和厉天雄的死,绝非偶然。”沈暮辰语气沉重,“我仔细查过,大牢内外守卫皆是三司与当地卫所抽调的精锐,按理说不可能被人渗透。唯一的可能,是那慢性剧毒早在他们入狱前就已下好,时机一到便发作。而潘世璋的‘自尽’,现场布置得太过完美,反而显得刻意。”
苏擎指节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能在我们和三司的眼皮底下做到这一步,对方在刑部乃至更高层,必然有我们不知道的棋子。而且,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总能抢先一步掐断线索。”
“二皇子那边……”沈暮辰压低声音。
苏擎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摇了摇头:“没有铁证,不可妄言。陛下经此诸事,对皇子们已然心存芥蒂,若无十足把握,贸然提及,只会引火烧身。”
这时,苏晚宁端着一壶新沏的参茶走了进来,恰好听到最后几句。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父亲,世子,既然明线已断,我们何不换个思路?”
两人看向她。
“对方如此急于灭口,掩盖‘影子’和那位清客的存在,说明这两条线对他们至关重要,也极为脆弱。”苏晚宁分析道,“‘影子’人间蒸发,那位清客也踪迹全无,这说明他们要么已被灭口,要么就被严密地隐藏了起来。但我们或许可以不去找‘人’,而是去找‘痕迹’。”
“什么痕迹?”沈暮辰问。
“资金的痕迹,人脉的痕迹,权力的痕迹。”苏晚宁眸光清亮,“如此庞大的利益输送和阴谋运作,绝不可能毫无痕迹。潘世璋通过‘云瑞商行’洗钱,那笔最终流向‘影子’和其背后主使的巨款,不可能凭空消失。它必然要通过钱庄、通过商铺、通过各种方式洗白、转移、最终汇聚。我们可以请冯远冯大人,以清查周文甫、潘世璋余党资产的名义,暗中调查京城及周边所有与江南有巨额资金往来的账户和商号。”
苏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这是一个方向。还有呢?”
“其次,是人脉。”苏晚宁继续道,“二皇子门下清客众多,那位消失的清客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可以暗中排查所有与二皇子府往来密切的官员、商贾、乃至江湖人士,尤其是近期行为异常,或与江南、漕运、盐政等领域有关联之人。对方势力庞大,绝不可能只依靠一两个‘影子’行事,必然有一个相对稳固的圈子或网络。”
沈暮辰若有所思:“排查范围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我们不必自己动手。”苏晚宁唇角微扬,“父亲可还记得,都察院那位以‘铁面’着称,且与二皇子一系素来不睦的李御史?”
苏擎立刻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借刀杀人?不,是借力打力。将一些模糊的、关于二皇子门下某些人与江南案可能存在关联的‘风声’,巧妙地送到李御史耳中。以他的性格,必然会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追查下去。他在明,我们在暗,既能探查,又能规避风险。”
“正是此意。”苏晚宁点头,“最后,是权力的痕迹。对方费尽心机,掌控漕运,私炼兵甲,其目的绝非仅仅为了钱财。他们必然有所图谋,而这图谋,需要权力的支撑。我们可以重点关注,近期朝中是否有不同寻常的人事调动,尤其是那些可能被对方势力渗透或掌控的关键职位,比如……兵部、户部,乃至京畿防务的一些位置。”
三条思路,清晰明确,从不同维度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计策定下,行动悄然展开。
冯远那边接到苏擎的密信后,心领神会,立刻以追缴赃款的名义,对京城几家与江南商帮往来密切的大钱庄进行了秘密审计。而李御史那边,一些关于二皇子门下某几位清客与江南富商过从甚密、且在其离京“探亲”期间有大额资金异常流动的“匿名”举报信,也如期出现在了他的案头。
苏晚宁则坐镇府中,通过父亲和沈暮辰的渠道,密切关注着朝中的人事动向。
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平静的京城暗地里却激流涌动。
半个月后,冯远那边首先传来了突破性的消息!在核查“通汇钱庄”的账目时,发现一个名为“南山堂”(正是周文甫案中出现的那个药材铺)的账户,在近一年内,曾分十余次,向一个名为“墨韵斋”的书画铺转移了巨额资金,总额高达五十万两白银!而“墨韵斋”的东家背景神秘,经查,其真实控制人,竟与二皇子妃的一位远房表舅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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