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的星海中沉浮。破碎的画面如同流星般划过意识的天空：寂灭的殿堂、麻木的刺客、吞噬世界的虚无背影、崩碎的蓝色晶体……最后，定格在李夜那双首次流露出震撼与惊疑的眸子上。
重启因果之环……
这六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锤，敲碎了他最后的侥幸。他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浸湿了额发。
他发现自己躺在修复室角落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李夜那件玄色的外袍。窗外天光已亮，已是次日清晨。李夜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身姿依旧笔挺，却莫名透出一股沉重的孤寂。那柄古剑斜靠在墙边，融合后的定界石则静静悬浮在工作台上方，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晕，仿佛昨夜的一切惊心动魄都只是一场幻梦。
“你醒了。”李夜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苏砚坐起身，感觉头脑依旧有些胀痛，但那些混乱的信息已经沉淀下来，形成了一些清晰的认知。“我……看到了很多。”他涩声开口，“那个背影……就是‘阁主’？他到底是什么？重启因果之环……又是什么意思？”
李夜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压力。最终，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苏砚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回忆的痛苦，有信仰崩塌后的迷茫，还有一丝深埋的……恐惧。
“那不是‘他’，或者说，不完全是。”李夜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最初的‘阁主’，是‘观测者’一脉的创始人，也是定界石的守护者之一。他的使命，是维护万千世界时间线的稳定，清除那些可能导致时空悖论、引发大规模混乱的‘错误因子’。”
苏砚屏住呼吸，听着这古老的秘辛。
“但在一次阻止某个高等文明滥用时间科技、几乎导致整个星系时间线坍缩的战役中，他为了彻底抹除那个错误，动用了一件被封印的、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禁忌器物——【根源之契】。他成功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存在本质，与那件禁忌器物发生了不可逆的融合。”
李夜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痛楚：“他不再是一个纯粹的生灵，他变成了‘规则’的一部分，是‘终结’，是‘归零’，是确保一切最终走向寂灭的……‘修正力’本身。他认为，唯有让一切回归原点，重启整个宇宙的因果链，才能创造出一个‘绝对正确’、再无任何错误与混乱的新世界。而吞噬其他世界的本源，是他积累力量，推动那次‘终极修正’的必要步骤。”
苏砚听得脊背发凉。一个秉持着极端“正义”，拥有恐怖力量，且自身就是宇宙规则化身的敌人？这远比一个单纯的邪恶反派要可怕得多。
“那‘影阁’……”
“现在的‘影阁’，早已不是最初的守护者组织。”李夜语气冰冷，“它成了‘阁主’执行意志的工具，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杀戮机器。里面的成员，一部分是被他力量蛊惑的狂信徒，更多的……则是像我一样，自幼被挑选、被培养、被抹去了部分情感和过去，只为‘修正’而存在的武器。”
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提及自己的出身，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我们被教导，清除时空错误是我们的天职，是维持宇宙平衡的崇高使命。直到……我在一次执行‘修正’任务时，意外发现了一个本该被抹去的‘错误’世界。那个世界很弱小，科技落后，甚至存在很多愚昧和战争，但……那里的人们，拥有着最真挚的情感，最顽强的生命力，他们在苦难中绽放出的光芒，与我被灌输的一切截然不同。”
李夜的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都市，眼神有些悠远：“我产生了怀疑。我开始暗中调查，发现了‘阁主’吞噬世界的真相，发现了‘重启因果之环’的终极计划。那并非拯救，而是对所有存在过的一切——无论美好与丑恶——的彻底否定。我……无法接受。”
“所以，你背叛了‘影阁’？”苏砚轻声问。
“是觉醒，也是背叛。”李夜收回目光，看向苏砚，眼神锐利起来，“我盗取了‘影阁’内部关于‘编序者’和定界石的部分机密，试图寻找对抗‘阁主’的方法。在我的世界被彻底清算前，我利用一次时空乱流，逃了出来。之后，便一直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躲避追捕，同时寻找‘编序者’的线索和流散的定界石碎片。直到……感应到《千山夜行图》和你的血脉波动。”
苏砚恍然大悟。原来李夜并非单纯的异世界刺客，他是一个叛逃者，一个看清了真相后，试图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扭曲体系的孤独战士。
“那‘编序者’……”
“‘编序者’一脉，据古老盟约记载，是‘可能性’的书写者，是‘变量’的引入者。”李夜解释道，“与‘观测者’的‘稳定’与‘修正’相对，‘编序者’的力量在于‘创造’与‘改变’。你们的血脉，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写既定的‘现实’，编撰新的‘因果’。定界石，既是稳定时空的基石，也是放大你们能力的媒介。唯有‘编序者’的力量，才有可能在‘阁主’推动的终极寂灭中，引入新的变量，打破那注定的因果循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