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星尘边境，“漂泊者之望”聚落。
警报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在所有连接个体意识中炸开的、尖锐的“被锁定感”。就像在黑暗中突然被强光照住眼睛，所有自由散漫的意识瞬间绷紧。
“来了！白壳子！三艘！不，五艘！小型净化艇，战术编队！”负责外围感知的“游荡者”将视觉共享到聚落网络。星空中，五艘长度不足百米、造型如同光滑白色梭镖的飞船，正以极其精准的三角阵型切入小行星带。它们的表面没有武器突起，只有不断流转的、散发出冰冷存在否定的符文。
“自由星尘网络成员，最后一次通告。”一个毫无情感波动的广播直接切入所有通讯频道，“你们已被标记为‘高度混乱污染源’，符合净化条件。放下抵抗，接受存在性审查。抵抗将导致彻底抹除。”
“审查你个头！”聚落意识网络爆发出愤怒的狂潮，“开火！扰乱他们！别让他们锁定！”
数十艘自由星尘的飞船从藏身的小行星后、尘埃云中猛然窜出。它们的攻击毫无章法：有的发射出大范围干扰箔条和能量乱流；有的以完全不合常理的轨迹迂回，从刁钻角度发射脉冲光束；还有的甚至释放出伪装成小行星的跳跃炸弹，在净化艇附近突然引爆。
混乱，是自由星尘的战术核心。他们相信，没有任何严密的系统能完全预测毫无逻辑的行动。
但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绝对秩序”。
五艘净化艇甚至没有改变阵型。它们体表的符文微微一亮，一层薄薄的、近乎无形的“秩序场”展开。袭来的能量光束在接近时突然“偏转”，仿佛被无形的墙壁滑开；爆炸的破片在进入秩序场范围后，运动轨迹变得异常规整，如同被梳理过一样，无害地从艇身两侧滑过；而那些干扰，则干脆被“秩序场”直接中和，化为无形。
“逻辑格式化，次级应用：局部因果稳定。”净化艇的指挥官（如果那可以被称作指挥官）冰冷地汇报，“目标区域混乱攻击已无效化。开始锁定主要意识节点。”
净化艇的尖端，开始凝聚一点纯白的光芒。那不是能量，而是“概念抹除”指令的载体。它们锁定的不是飞船，而是聚落网络中那几个最活跃、最强大的意识节点——那些被视为聚落“核心”的自由意志。
“不！我被锁定了！感觉...感觉我在被‘擦掉’！”一个意识发出惊恐的尖叫。
“散开！断开连接！别聚在一起！”
聚落网络瞬间变得支离破碎。个体飞船开始四散逃逸，但净化艇的抹除锁定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随。
就在第一个被锁定的意识即将被白光吞没的瞬间——
那片星空，突然“活”了过来。
被自由星尘攻击搅动的空间，原本应该在秩序场下恢复平静，此刻却出现了更加诡异的波动。一片区域内的引力常数突然发生了微小但急剧的起伏，导致一艘净化艇的推进器出力计算出现偏差，航线出现了0.3度的偏移。另一片区域，光速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分层”，导致净化艇的传感器传回的画面出现了重影和延迟。
是苏砚的“可能性荆棘丛”！
虽然防线只覆盖了34%的区域，但自由星尘聚落恰好位于一片已激活的“节点”附近。当净化艇的秩序场与荆棘丛的“矛盾平衡场”接触时，发生了微妙的相互作用。
净化艇依赖的是绝对稳定的局部因果。但荆棘丛提供的，是“因果与随机并存”的环境。秩序场试图强制稳定一切，却遇到了顽强存在的“随机性”。两者对抗的结果，就是这片区域的物理规则出现了极其短暂且局部的“抽搐”。
这点“抽搐”，对精密如净化艇的系统来说，就是致命的干扰。
锁定目标的抹除白光，因为传感器延迟和航线偏移，打偏了。纯白的光束擦着那艘自由星尘飞船的边缘掠过，击中了后方一颗小行星。小行星没有爆炸，而是直接从所有传感器和意识感知中“消失”了，仿佛那里从来只有虚空。
“攻击！趁现在！”自由星尘的意识们虽然惊恐，但抓住了这瞬间的机会。
数十道混乱的攻击再次倾泻，这一次，因为净化艇自身的系统正在适应规则扰动，秩序场出现了短暂的闪烁。几艘净化艇被脉冲光束击中，虽然没有击穿护盾，但动作明显迟滞了。
“检测到未知规则干扰。疑似‘异常网络’防御机制。提升秩序场强度，启动逻辑反制协议。”净化艇指挥官毫无波澜地调整战术。
五艘净化艇的阵型变了。它们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形成了一个紧密的五边形。五艘艇的秩序场开始融合、叠加，形成一个更强大、更稳固的纯白领域。领域内，荆棘丛引发的规则扰动被强行压制下去。
“不行！他们的场更强了！我们要顶不住了！”自由星尘的抵抗再次变得艰难。
就在这时——
所有在场者（包括净化艇）的意识中，突然“听”到了一声沉重、古老、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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