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理之间”实验室的空气在尖啸。
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数据与概念过度压缩、对抗、融合产生的信息湍流,直接冲击着苏砚和李夜的意识。中央的“概念隔离泡”已经膨胀到近乎临界,内部那团“悖论种子”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脉动,每一次光影变幻都伴随着海量的逻辑冲突与可能性分支的诞生与湮灭。
“苏砚!种子内核的‘自指递归’强度超出预期15%!它在自我强化!”李夜的银眸中,代表危险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他正竭力维持着因果观测矩阵的稳定,引导超载编译的能量流沿着预设路径注入种子,同时不断修正因种子自身突变而产生的偏移。
“是原初之核的共鸣...太强了...”苏砚咬紧牙关,双手虚按在控制台上,指尖因为过度输出编序之力而微微颤抖。为了加速编译,他们直接调用了原初之核近乎三成的共鸣输出,这种层次的“可能性本源”力量,不仅加速了编译,也放大了种子蓝图中的一切特性,包括其不可控性。“我在尝试植入‘衰减回路’,但种子的逻辑结构在排斥...它想保持完整...”
“不能让它排斥!完整度过高的种子一旦释放,可能超出LT-7设计的控制框架,演变成真正的逻辑天灾!”李夜低吼道,强行将观测焦点集中到种子核心那疯狂旋转的递归环上,“找到它的‘自我认同’逻辑锚点...用源初之核的‘包容性’去覆盖它,让它理解‘衰减’不是缺陷,而是另一种形态的‘平衡’...”
这是一个在刀尖上进行的逻辑手术。苏砚深吸一口气,将意识更深地沉入原初之核那浩瀚的共鸣海洋中,不再试图对抗种子的排斥,而是尝试去“理解”它那追求逻辑完整性的渴望,然后将“衰减”的概念,以“动态平衡中必要的呼吸”这样的意象,温柔地编织进种子的认知框架。
过程极其缓慢,且每一次微小的调整都伴随着意识层面的巨大负荷。苏砚感到自己的思维仿佛在被撕裂,一半被种子的绝对逻辑吸引,另一半则坚守着动态平衡的信念。李夜的情况更糟,他必须同时观测种子的因果、编译进程的因果、以及外部战场的因果,多重信息流的冲击让他银眸中的血丝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毛细血管破裂,血丝顺着眼角缓缓渗出。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八标准时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一半。
自由星尘的网络,正在经历一场静默的“内战”。
万机归源投放的“逻辑模因弹”如同无形的瘟疫,在那些崇尚自由、厌恶约束的个体意识中,找到了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并非所有个体都被感染,但感染的速度和传播方式令人心惊。
最初的几艘飞船,船员们还只是热衷于讨论“优化蓝图”,但很快,这种讨论演变成了对网络松散结构的公开批评,对“无意义混乱”的厌恶,以及对“建立更高效行动准则”的呼吁。一些未被感染的个体对此感到困惑和愤怒,认为这些同伴“背叛了自由的真谛”。
冲突没有演变成炮火相向——自由星尘的内部规则严禁物理层面的自相残杀——但意识网络中的争吵、拉帮结派、甚至小范围的意识流对抗,已经严重破坏了网络的整体性和反应能力。
更糟糕的是,被“优化逻辑”感染的个体,开始自发地组成“效率小组”,他们共享经过“逻辑净化”的航行数据,制定“合理”的资源分配方案,并试图将自己的模式推广到更大的聚落。这种有组织的行为,在习惯于各自为战的自由星尘中,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带着冰冷秩序的“影响力”,吸引了一些在长期漂泊和战争压力下感到疲惫、渴望“简单清晰”生活方式的个体加入。
青蘙通过感知协议,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片星域中意识的撕裂。痛苦、迷茫、愤怒、以及一种逐渐蔓延的、对“秩序”的畸形渴望。她试图用共鸣去安抚、去提醒那些被感染的个体回忆“自由”带来的创造力与可能性,但效果有限。模因感染改造的是底层思维模式,单纯的情感共鸣难以触及。
“我们需要更直接的干预。”青蘙向明汇报,“‘优化逻辑’像是一种思维习惯,一旦养成,很难通过劝说改变。我们必须切断它的传播源头——那些还在不断解码和发射‘模因信号’的信标。”
“我们试过了。”明的声音带着疲惫,“自由星尘的传感器太杂乱,很多信标被捕获后立即被不同的个体带走研究,传播路径无法追踪。而且,万机归源似乎预料到了这一点,信标的结构极其脆弱,一旦试图远程摧毁或屏蔽,就会自毁并释放一次强化的模因脉冲,反而加速感染。”
“那就用‘混乱’对抗‘逻辑’!”青蘙脑中灵光一闪,“既然‘优化逻辑’追求清晰、高效、统一,那我们就用最极致的、不可预测的‘混乱信息流’,去冲击它、干扰它!让那些被感染的个体,不断遭遇无法用‘优化逻辑’处理的‘现实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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