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个突兀出现、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地下大殿中,我们几个人如同误入巨人国度的蚂蚁,手电光柱在无尽的黑暗和巨大的石柱间显得如此微弱无力。那股无处不在的、混合着古老尘埃和某种深沉威压的气息,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顾知意眉头紧锁,再次取出了那根特制的深褐色线香,用火折子点燃。然而,这一次,香烟升起的轨迹不再是笔直向上,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手搅动,变得弯弯扭扭,四处飘散,仿佛空气中存在着某种干扰正常能量流动的力量。
他取出罗盘,缓步在附近区域走动。罗盘上的指针不再稳定,时而剧烈摇摆,时而缓慢旋转,显得十分混乱。片刻后,他停下脚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带着回响:
“此地阴气极重,怨念亦深重如海,积郁不知多少岁月……但奇怪的是,并无阴物盘踞之象。或许……年代太过久远,当初滞留于此的魂灵,早已消散,或是离开了。”
他的话让我们稍微安心,却又更加疑惑。没有鬼?那这几乎实质化的阴冷和怨气,还有干扰线香的诡异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我们打着手电,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座大殿。地面是巨大的石板,刻满了模糊难辨的纹路。墙壁上残留着一些色彩暗沉、风格极其怪异的壁画。壁画的线条粗犷扭曲,描绘的内容更是让人脊背发凉——那似乎是某种宏大的祭祀场景,可以看到许多被捆绑、跪伏的人形,被穿着奇异服饰、戴着狰狞面具的祭司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处死,开膛破肚、砍头、活埋……画面充满了原始的野蛮和血腥,我们看得似懂非懂,但那股直白的杀戮意味却让人极不舒服。
“我的妈呀……这画的都是什么啊……”小杨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小杨突然“嗷”一嗓子,吓得我们一个激灵,手电光立刻集中过去。
只见他站在一个位于大殿角落的、长方形的大坑边缘,脸色惨白,手指颤抖地指着坑内。我们凑过去,用手电往下一照——
坑底堆积着厚厚一层白森森的碎骨!大大小小,相互叠压,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具,从骨头的形态来看,毫无疑问属于人类!联想到刚才壁画上的内容,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浮上心头:这很可能就是当年被用来献祭的人的遗骨!
“这……这就是祭祀坑吧?”毕哥咽了口唾沫。
我们强忍着不适,在大殿的其他几个方位也发现了类似的结构。上下左右,似乎按照某种规律分布着数个这样的祭祀坑,里面无一例外,都堆满了累累白骨!
这下,我们似乎找到了那股浓郁死气和阴风的源头了。这整座大殿,根本就是一个建立在无数人牲尸骨之上的、巨大的血腥祭坛!数百上千年的怨气凝聚于此,即便魂魄早已不在,那残留的负面能量也足以形成实质性的影响。
顾知意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再次布置法坛,点燃线香符纸,诵念起超度经文。这一次的经文声更加悠长、更加宏大,仿佛要洗涤这沉积了无数岁月的罪与怨。
随着经文回荡,我们并没有看到任何灵魂虚影显现,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大殿内那股沉重得让人发疯的怨怼之气,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变淡,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明了一些。然而,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凉意,却并未减少多少,仿佛已经成为了这片地下空间永恒的属性。
超度完毕,我们找到大殿的一个出口,那是一条幽深向下、宽阔而漫长的甬道。甬道两侧,整齐地排列着许多用泥土烧制而成的人偶。这些人偶形态古拙,大小接近真人,面部表情模糊,但姿态统一,如同沉默的卫兵,静静地站立在黑暗之中,不知道守护了多久。
我们打着手电,走在寂静的甬道里,脚步和呼吸声在封闭的空间内被放大,心跳声如同擂鼓。两边泥偶空洞的眼神仿佛一直在注视着我们,让人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走到甬道中段,手电光扫过右侧,我猛地停下脚步。
“那边……有东西!”
光柱聚焦,只见一具穿着现代户外冲锋衣的骷髅,歪斜地靠在甬道的墙壁上。衣服已经破烂,但还能看出颜色和款式。死了应该有些年头,但绝对不超过十年。骷髅骨架完整,看不出明显的致命伤。
小杨立刻冲了过去,紧张地辨认着。他仔细看了看衣服和散落旁边的背包,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又带着确认后的复杂情绪:“不是我表哥……但这衣服的牌子,和他们公司发的冲锋衣是一样的!他很可能是我表哥的同事!”
毕哥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具骷髅手边的一把工兵铲上。铲头虽然有些锈迹,但看起来还算结实。他走过去,捡起工兵铲,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对着那具骷髅说道:“兄弟,对不住了。你在这儿也用不上了,这铲子,借哥们儿用用,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你同伴,或者……帮你报仇。你安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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