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赵达康以委员会办公室的名义，提出了一套极其繁琐的论证流程和时间表，从课题立项到调研座谈，再到中期评审、最终答辩，林林总总需要三四个月时间。
这明显就是要用“程序”拖死“进度”。
韩辰看着这份通知，冷笑一声。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一方面，他让郝仁严格按照通知要求，配合专家委员会的工作，但所有接洽、汇报必须全程记录留痕，尤其是专家们的具体意见和要求，必须原汁原味地整理出来。
另一方面，他指示矿务局改制工作组，加快基础工作步伐，尤其是清产核资，必须聘请完全独立的、信誉良好的第三方审计机构介入，确保数据真实准确。同时，加大与职工代表的沟通力度，将改制的大方向、基本原则提前交底，听取意见，凝聚共识。
他要用扎实的基础工作和广泛的民意基础，来对抗那看似高大上却可能包藏祸心的“专家论证”。
就在韩辰忙于应对周启明和专家委员会的“软刀子”时，那位省报的首席记者苏晓棠，再次不期而至。
这次，她直接来到了韩辰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个采访本，笑靥如花：“韩市长，又来打扰您了。上次的报道初稿出来了，主编觉得非常精彩，但还有些细节想再跟您核实一下，特别是关于矿务局改制过程中，如何平衡效率与公平、如何防止国有资产流失这方面，您肯定有更深入的思考。”
她的问题依然专业而犀利，但交谈中，她看向韩辰的眼神却越发大胆和欣赏，言语间也时不时流露出超出工作范围的关心。
“韩市长，您要注意身体啊，我看您眼圈都是黑的。龙潭这么多事，都压您一个人身上，真是太不容易了。”她递过一杯自己带来的热咖啡，“尝尝这个，朋友从国外带的，提神效果很好。”
韩辰礼貌地接过，道谢，但刻意保持着距离：“谢谢苏记者关心，工作嘛，都是应该的。”
苏晓棠却似乎并不气馁，反而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韩市长，我听说市委那边对新成立的专家委员会有些……不同的看法？我们做媒体的，最看重公正客观。如果需要，我们其实也很愿意采访一些真正独立的专家，发出不同的声音，这也是舆论监督嘛。”
她的话带着明显的暗示，似乎想通过媒体的力量来帮助韩辰对抗周启明和赵达康。
韩辰心中一动，但立刻警惕起来。媒体的力量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造势，用不好反而会授人以柄，被说成是利用媒体干涉市委决策、搞不团结。更何况，他对这位背景神秘、态度过于热情的苏记者，始终抱有戒心。
“谢谢苏记者的好意。”韩辰委婉拒绝，“专家委员会是市委的决定，我们市政府这边主要是配合和执行。论证过程刚刚开始，我们还是应该多看多听，相信专家们的专业素养和职业道德。”
苏晓棠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笑容：“韩市长真是胸襟开阔。那好吧，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不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她迅速写下一张纸条塞给韩辰，“如果有什么情况，或者……只是想找个人聊聊，随时可以打给我。”
她离开后，韩辰看着那张写着娟秀字迹的纸条，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将它扔进了抽屉深处，没有存进手机。
他再次想起了林薇。相比苏晓棠的热情主动，林薇的冷静、克制甚至偶尔带刺的关心，反而让他觉得更加真实和可靠。
他忍不住拿起加密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专家名单果然有问题，周书记带来的赵主任是操盘手。对方想用‘科学论证’拖时间和引导方向。”
过了一会儿，林薇回复：“意料之中。赵达康此人口碑一般，擅长揣摩上意和理论包装。他推荐的那些专家，很多在学术圈内并非一线，但确实比较‘懂事’。”
“有什么建议？”
“两条腿走路。一，明面上尊重委员会，但所有结论必须要求有扎实的数据和案例支撑，用事实反驳谬误。二，暗地里，我可以帮你联系几位国内真正顶级的、德高望重且与利益无涉的权威专家，把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观点，通过内部渠道反映上去，甚至可以直接报给省委主要领导。用更高的‘权威’来压制他们的‘权威’。”
韩辰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一步妙棋！不直接对抗，而是借力打力。
“好！麻烦你了！”
“嗯。另外……那位苏大记者，没再给你送咖啡吧？”后面跟了一个很少见的[白眼]表情。
韩辰看着那个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他回复道：“咖啡喝了一杯，纸条扔抽屉了。还是加密电话费嗓子。”
这次，林薇只回了一个字：“哦。”
但韩辰仿佛能透过这个字，看到她嘴角那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
有了林薇的暗中支持，韩辰心中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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