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坐在宿舍的书桌前,指尖捏着两份轻飘飘的通知函,却感觉像是握着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胸口发闷。桌角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将两份文件上的字迹照得格外清晰 —— 左边是省会城市农业农村厅直属机关的录用通知,红色公章在纸上印得端正威严;右边是清河县乡镇公务员的分配函,落款处 “国家级贫困县” 几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着他的神经。
他把两份通知函反复翻看,指尖在 “科员岗位”“月薪 8000+”“五险一金全额缴纳”“年度考核优秀者优先晋升” 这些字眼上停顿许久。省会的岗位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玉,稳定、体面,是大多数毕业生挤破头都想得到的机会。上周去农业农村厅参加面试时,面试官笑着拍他的肩膀:“小陈,你的乡村电商实践经验很亮眼,来我们这,能把你的想法融入政策制定,影响的是全省的农业发展,平台可比基层广多了。” 这话里的期许,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目光移到右边的分配函上,清河县三个字又让他想起太多画面 —— 赵支书在苹果园里沾着泥土的手,王大爷捧着滞销西红柿时红着眼眶的模样,还有林晚秋在直播间里为 “清河农品” 吆喝到沙哑的嗓子。这份乡镇岗位明确写着 “乡村振兴专项岗”,负责农产品产业培育、电商渠道搭建,连工作地点都离清河镇村只有三公里。这哪里是一份工作,分明是他过去四年心心念念想做的事,是他在无数个熬夜整理调研数据时,在脑海里勾勒过无数次的场景。
“咚咚咚”,宿舍门被敲响,实践团队的学弟李明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来,看到桌角的两份通知函,眼睛一下子亮了:“默哥!你居然同时拿到了农业农村厅和乡镇的 offer?这也太牛了吧!” 他凑过来,手指点了点农业农村厅的通知,“这可是省会的机关单位啊,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以后就是坐办公室制定政策的人了!”
陈默笑了笑,没说话。李明又看了看清河县的分配函,语气里多了几分惋惜:“不过这乡镇岗…… 听说清河县是国家级贫困县,条件肯定特别苦吧?默哥,你之前帮清河镇做电商那么辛苦,现在有更好的选择,怎么还会考虑这个啊?”
这话像一根引线,点燃了陈默心里早就绷着的那根弦。这两天,类似的声音他听了太多。昨天辅导员李老师找他谈话,语重心长地劝道:“陈默,你是咱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能力这么强,去省会机关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基层条件艰苦不说,晋升渠道也窄,你要是去了,说不定几年后就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就连一直支持他做助农工作的林晚秋,昨天打电话时也带着担忧:“大哥,我知道你想回清河县帮乡亲们,但那边条件真的太差了。上次我去送农产品,看到镇上的路还没修好,晚上连路灯都没几盏,你去了肯定要吃苦的。虽然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我真的怕你受委屈。”
他知道大家都是为他好,可没人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省会办公室的明亮灯光,而是清河镇田埂上的晨光。他想起大二第一次去清河镇调研,王大爷拉着他的手说 “孩子,要是能让咱们的苹果卖得远一点,我这辈子就知足了”;想起去年助农直播时,李大妈把刚煮好的鸡蛋塞给他,说 “你为我们忙活,别累坏了身子”;想起苏清妍老师曾说 “真正的乡村振兴,不是在办公室里写出来的,是在田间地头干出来的”。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让他根本无法忽视心里的那股牵挂。
那天晚上,陈默把两份通知函摊在书桌上,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摞厚厚的资料 —— 有他四年里写的 12 份乡村调研报告,有清河镇农户的访谈实录,还有 “清河农品” 从最初的包装设计图到现在的销售数据报表。他一页页翻看,指尖拂过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文字和数据,心里的纠结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去省会机关,他能接触到更宏观的政策,能参与制定影响全省农业发展的规划,这确实是实现价值的一种方式。可他总觉得,那样的价值离乡村太远了。他想象着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修改政策文件,却看不到农户们真实的需求,摸不到土地的温度,那样的工作,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而回清河县,他能亲手把这几年积累的经验用在实处。他可以帮石洼村建电商服务站,让那里的西红柿不再烂在地里;可以帮王家沟修通那条泥泞的土路,让农产品能顺利运出去;可以带着农户们扩大 “清河农品” 的种植规模,让更多人知道清河县的优质农产品。可一想到清河县艰苦的条件,想到可能要面对的资金短缺、技术不足等问题,想到家人可能会有的担忧,他又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角落的一本蓝色封皮笔记本上 —— 那是苏清妍老师去年送给他的《基层工作手册》。他伸手拿过手册,轻轻翻开,扉页上苏老师亲笔写的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八个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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