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毛骧定下引蛇出洞之策后,林枫并未急于行动。他深知,面对昙摩罗识这等深不可测的人物,以及可能牵扯到的隐秘势力,任何仓促之举都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来灭顶之灾。他需要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布下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局。
这个机会,很快随着“梵文译经场”的筹建而到来。朱元璋对此事颇为重视,亲自过问选址,最终定在南京城外钟山南麓一处前朝废弃的寺院旧址上。工部奉命日夜赶工,修缮殿宇,营造译经堂、藏经阁及僧舍。而太医局也接到指令,需派遣医官常驻译经场,负责一众僧侣学者的医疗保障,兼管防疫事宜。
这个差事,看似寻常,却瞬间点燃了林枫脑海中的火花。译经场!那里即将汇聚来自各地、身份复杂的僧侣学者,人员流动大,环境相对宫禁而言要宽松许多,正是投放诱饵、引蛇出洞的绝佳场所!
他立刻找到毛骧,将此想法和盘托出。毛骧亦是眼前一亮,深以为然。两人一番密谋,一个周密的计划逐渐成形。
数日后,太医院院使胡磬召集众御医,宣布译经场医官人选。出乎不少人意料,主动请缨并得到批准的,竟是新晋御医林枫。理由冠冕堂皇:林御医医术精湛,尤擅调理疑难杂症,且曾献《防疫疏》,于时疫防治颇有心得,正适合负责此等人员汇聚之地的医卫工作。
无人提出异议。毕竟,这并非什么美差,远离权力中心,事务繁杂,责任重大。唯有张永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偷偷看了林枫一眼,眼神复杂,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多言。
林枫的申请,自然也通过了朱标和朱元璋的默许。朱标甚至私下召见林枫,叮嘱他一切小心,若有需要,东宫及毛骧皆可为其后援。
临行前,林枫再次检查了那块紫髓石。他将其小心地嵌入一个特制的、内部镂空雕刻着简易云纹的紫檀木药符之中。这药符外形古朴,与他平日佩戴的香囊、药囊无异,既能随身携带,又能借助木料本身的气味,在一定程度上掩盖紫髓石那独特的冷香,只在特定条件下,才会隐约散发出来。
钟山南麓,昔日的荒寺旧址已焕然一新。虽不及城内宫苑辉煌,却也殿宇俨然,廊庑清幽,颇符合译经所需的静穆氛围。林枫带着王寅和两名太医院指派的下属医士,住进了译经场东南角一处独立的院落。这里既是他的居所,也兼作临时的医署。
译经工作尚未正式开始,但各地应召而来的通晓梵文或佛理的僧侣、学者已陆续抵达,使得这片原本寂静的山林渐渐热闹起来。林枫每日例行巡查,处理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同时暗中留意着每一个可能与昙摩罗识有关联的人。
昙摩罗识作为译经主持,居于译经场核心区域一座清雅的精舍内,平日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召集几位主要助手商议译经事宜,极少露面。他身边似乎也并无特殊随从,只有两名负责打扫起居的小沙弥。
一切看起来平静无波。但林枫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张力,正在这片看似祥和的译经场中悄然弥漫。毛骧派来的精锐探子,早已化装成杂役、工匠,甚至是新来的“译经僧”,如同蛛网般悄无声息地布满了译经场的每一个角落。
林枫按照计划,开始小心翼翼地“投放”诱饵。他并未刻意张扬,而是在几次为数不多的、与几位负责管理经卷物资的老僧交谈时,似是不经意地提及,自己偶得一块奇石,色黝黑而隐紫纹,置于药囊中,竟觉神思清明,于辨析古方药性颇有助益,实乃医家异宝云云。他描述得含糊,却恰好抓住了紫髓石最显着的特征。
他相信,这些话,一定会通过某种渠道,传到昙摩罗识的耳中。
果然,就在他“无意”透露此消息后的第三日傍晚,林枫正在医署内整理药材,一名小沙弥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双手合十道:“林施主,住持大师有请。”
来了!林枫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手中药材,温和道:“不知大师召见,所为何事?”
小沙弥摇了摇头:“小僧不知。大师只言,请施主移步精舍一叙。”
林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王寅交代了几句,便随那小沙弥前往昙摩罗识的精舍。
精舍内陈设简单,一榻,一桌,数卷摊开的梵文经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将那股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掩盖得极好。昙摩罗识盘坐于蒲团之上,依旧是那副枯瘦超然的模样,见到林枫,微微颔首,示意他在对面的蒲团坐下。
“林施主近日辛苦。”昙摩罗识开口,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安抚人心,“译经场初立,诸事繁杂,有劳施主费心照料众僧安康。”
“大师言重了,此乃在下分内之事。”林枫谦逊回应。
昙摩罗识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在他枯瘦的脸上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老衲听闻,施主不仅医术通神,于金石之物,亦颇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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