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方休息室内,夏飞还在为他那漏洞百出的“闪电战”理论寻找支持者,苏沐的小脸皱得像颗苦瓜,肖逸的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古典棋谱的美学云端。就在这混乱与迷茫达到顶点的时刻,一个圆筒状的物体,悄无声息地、从门底下的缝隙里,“咕噜噜”地滚了进来,停在了地毯中央。
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个突兀出现的“不速之客”吸引。
“咦?什么东西?”夏飞第一个跳起来,好奇地走过去,捡起了那个仿古的卷轴筒。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晃了晃,听到里面有纸张的窸窣声。“谁掉的?道具吗?”
苏沐也凑了过来,睁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夏飞手里的卷轴。肖逸终于放下了他那本《古典棋谱中的美学意象》,从沙发上坐直身体,饶有兴致地望过来。
“打开看看?”夏飞说着,就要去拔卷轴筒的塞子。
“等等,飞哥,”苏沐小声提醒,“会不会是别人的东西?我们乱动不好吧?”
“管他呢!出现在我们地盘,就是我们的了!”夏飞浑不在意,手上用力,“噗”一声轻响,塞子被拔开。他倾斜筒身,轻轻一倒,一卷卷着的A4纸滑落出来。
夏飞迫不及待地将其展开。
“黑方简易开局策略 & 注意事项(V1.0)……”
他念出标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疑惑。随着他的目光向下移动,念出那些条理清晰、直白得近乎“粗暴”的指令时,休息室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核心原则:保护自己,观察对方,等待机会。勿单独冒进!”
“夏飞(车):开局沿河界横向移动……绝对禁止独自越过河界!你的任务是威慑和侦查,不是冲锋。”
“苏沐(炮):开局停留在底线原位置附近……没有明确指令,不要移动。”
“肖逸(马):开局可向前移动一步……稳固中路,保护‘将’……”
每念出一条,夏飞脸上的表情就变幻一分。从最初的疑惑,到惊讶,再到一种被说中心事的讪讪,最后,当看到那条专门针对他的、加粗强调的“绝对禁止”时,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喂!这谁写的啊?怎么就知道我会冲过去?!”
苏沐却听得极其认真,小脸上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原来如此”的明了所取代。这些指令太清晰了,清晰到他几乎立刻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瞬间减轻了大半。他小声地、带着点崇拜地喃喃:“写得好清楚啊……好像……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肖逸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从夏飞手里拿过那张纸,快速浏览了一遍。他那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带着点玩味和欣赏的表情。
“有意思。”肖逸轻笑出声,手指点了点纸张,“条理清晰,指令明确,完全规避了我们目前最大的问题——混乱和冒进。而且,”他特意看了一眼夏飞,“针对性极强。”
“这到底是谁送的啊?”夏飞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节目组?陈老师?秦老师?”他列举着可能的人选,又一一否定,“不像啊,他们的风格不是这样的……”
苏沐仰着小脸,忽然怯生生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地猜测:“会不会……是林老师?”
“林老师?”夏飞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那个……那个连话都不敢说的林老师?不可能吧!”他完全无法将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和手中这份逻辑清晰、措辞果断(虽然是书面)的“攻略”联系起来。
肖逸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他特有的慵懒笃定:“我觉得,很有可能。”
他迎着夏飞和苏沐疑惑的目光,分析道:“你们想,之前围棋课,叶昀突然拿出的那份笔记,条理和风格跟这个很像。当时叶昀是看了角落一眼才开始的。而且,这份东西,”他抖了抖手中的纸,“完全是为我们三个‘量身定做’的,清楚地知道飞飞你会莽撞,沐沐你会不知所措,而我……”他笑了笑,“大概也知道我不会主动揽事。除了一直观察着我们的顾问老师,还有谁?”
夏飞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苏沐也捂住了小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那个他们以为需要被保护、甚至有些轻视的社恐顾问,竟然在暗处,如此精准地洞察了他们的困境和弱点,并且送来了如此……“救命”的指南?
“所以,”肖逸将纸张重新塞回夏飞手里,恢复了那副佛系的样子,但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既然‘军师’已经把攻略送来了,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研究一下?总比某些人瞎指挥的‘闪电战’靠谱吧?”他意有所指地瞟了夏飞一眼。
夏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手中那份“攻略”,又想起自己刚才那些漏洞百出的“战略”,第一次感到了清晰的羞愧和……一丝服气。
“哼!算……算她有点本事!”夏飞梗着脖子,嘴硬了一句,但手上却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抚平,然后凑到苏沐和肖逸中间,“那……那我们再看看具体怎么走?这个‘沿河界横向移动’是什么意思?左三格右三格……”
喧嚣的休息室终于安静了下来。三个人头碰着头,围绕着那份突如其来的“卷轴攻略”,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有组织的战术讨论。虽然依旧生涩,虽然夏飞还是时不时会冒出点莽撞的念头,但至少,方向被拨正了。
迷雾,似乎被这卷轴中透出的、冷静而睿智的光芒,驱散了一角。黑方的棋局,在开赛前夕,终于有了一盏微弱的指路明灯。而点亮这盏灯的人,此刻正独自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不知她那笨拙抛出的石子,是否激起了些许有用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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