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擦着西边的山尖往下沉，清平县城东门外的官道上就滚起三道急促的烟尘。姜志刚勒住棕红色战马的缰绳，军绿色短褂后背已被汗水洇出深色印记，他眯眼望向城头——那面绣着“独立团”的杏黄旗在晚风里猎猎作响，城门口的岗哨背着步枪，腰间别着的手榴弹袋鼓鼓囊囊，全是独立团的老弟兄。
“老姜！可算把你们盼来了！”任天侠的大嗓门先传了过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快步从城门里迎出来，握住姜志刚的手时，指腹还能摸到对方掌心因常年握枪磨出的硬茧，“城里这几天邪乎得很，咱们的人在街上走，总觉得有双眼睛跟着，好几家跟咱们有往来的杂货铺，都被人偷偷翻了货箱。”
周明远跟在任天侠身后，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团，脸色凝重：“昨天夜里，城南李大叔家的地窖被人撬了——就是咱们之前藏药品的地方，幸好三天前就把药转移到团部了。李大叔说，撬锁的人手法很专业，不像是本地的混混，倒像是……专门干这个的。”
姜志刚眉头一拧，转头看向身后的崔修义和魏冬梅。崔修义刚翻身下马，就从马鞍旁的布袋里掏出张手绘的县城地图，手指点在标注着“独立团驻地”的红圈上：“专署接到消息，日军从泰安调了批间谍过来，假扮成货郎、游医混进清平，就是想摸清楚咱们独立团的布防，还有咱们藏粮和弹药的地方。毕竟清平是独立团的地盘，他们明着来肯定讨不到好，只能玩阴的。”
魏冬梅跟着补充，声音清亮却带着几分锐利：“我还查到，这些间谍里有个领头的，代号‘猫头鹰’，据说之前在肥城骗过咱们两个交通员，手段很毒。他们现在不敢大张旗鼓，就借着‘查走私’的由头，让几个投靠日军的本地混混挨家挨户敲门，其实是在摸咱们的底——比如哪家经常半夜有人进出，哪家的烟囱总在不该冒烟的时候冒烟，都是他们盯的目标。”
几人说着就进了城，街上的铺子大多还开着门，卖豆腐的张大爷看到任天侠，连忙迎上来，压低声音说：“任团长，刚才有个穿蓝布衫的货郎，在我摊子前问了半天，说想找‘能治枪伤的药’，我没敢搭话，他刚往西边去了。”
任天侠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铜板塞给张大爷：“谢了张大爷，您多留意着，有啥不对劲的，就去团部旁边的铁匠铺报信。”
一行人拐进一条窄胡同，尽头就是独立团的临时驻地——以前是个地主的大院，现在院墙上加了好几处岗哨，门口的老槐树上还藏着个暗哨，见是任天侠，才从树上跳下来。进了院子，任天侠把众人领进东厢房，桌上早已摆好了油灯，灯光下，那张清平县城地图被重新铺开。
“咱们独立团在城里有三个主要据点，”任天侠指着地图上的三个红点，“团部在这儿，城西的粮仓和城北的弹药库各有一个排驻守。这几天我让弟兄们加强了巡逻，可架不住间谍躲在暗处盯着，昨天弹药库的小李说，夜里总看到对面屋顶有黑影晃，打了两枪又没影了。”
魏冬梅凑到地图前，手指在“弹药库”和“粮仓”之间画了个圈：“我看可以‘故布迷局，引蛇出洞’。咱们故意让那个‘货郎’摸到点‘线索’，比如让弟兄们假装在城西的破庙里转移‘弹药’——其实就是些装着石头的木箱，再让通讯兵在杂货铺里‘不小心’漏嘴，说三天后要往各乡游击队送粮，路线就走城南的小道。”
她顿了顿，眼神亮了起来：“这些间谍肯定会把消息传给日军，日军知道清平是咱们独立团的地盘，不敢派大部队来，顶多派支小队偷偷来截粮或者抢‘弹药’。咱们就在破庙和城南小道旁设埋伏，到时候不光能把间谍揪出来，还能把来的日军小队一锅端了。”
崔修义听完，伸手在地图上的“日军泰安据点”点了点：“我补充一句，咱们还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日军要是真派兵来，肯定会以为咱们的注意力都在破庙和粮道上，咱们正好派支精锐小队，趁着他们据点空虚，去端了他们藏在泰安边境的临时军火库——我之前侦察过，那里就一个班的日军驻守，剩下的都是伪军，咱们摸过去，既能抢些弹药，又能断了他们的补给。”
姜志刚手指在地图上反复滑动，从破庙到城南小道，再到泰安边境的军火库，沉吟片刻后开口：“两个计划都可行，但得跟独立团的弟兄们配合好。第一，‘泄密’的事得找靠得住的人，比如让铁匠铺的老王跟货郎‘闲聊’，说看到弟兄们往破庙搬‘重东西’；通讯兵小张去买烟时，故意跟掌柜的抱怨‘三天后送粮要走夜路，怕不安全’，这些话得让间谍刚好‘听到’。”
“第二，埋伏的弟兄们得藏好，破庙那边让警卫连的弟兄上，都用咱们自己造的土炸弹，动静大但伤不了自己人；城南小道让警卫连安排一个排的人守着，用步枪打冷枪，别一开始就把火力全露出来，等日军进了包围圈再动手。去端军火库的小队，得选最能打的，让特战队的林虎队长带队，每人配一把大刀、一支短枪，再带两个炸药包，万一遇到硬茬，能炸了军火库就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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