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冲进议事厅，盔歪甲裂，声音嘶哑：“报——北面旧哨线外五里，发现烧过的灶坑三处，今晨酉时初刻所留！”
张林坐在案前，笔尖悬在纸上，听到通报后缓缓放下笔。墨迹未干，名单上的字只写了一半。
他抬头，语气平稳：“传荀攸、沮授，即刻来议。”
传令兵领命退下。厅内只剩文书官低头整理卷宗，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阳光照在沙盘上，映出山川河流的轮廓。张林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北岭至幽冀交界的一段狭道，停在一处隘口。
不多时，帘子掀开，荀攸快步进来，衣袍带风。他看了一眼案上的战功簿，又看向张林的脸色，直接开口：“灶坑是试探？”
“不是主力。”张林说，“若是进攻，不会只留三处灶坑。也不会选在旧哨线外。”
沮授拄杖进门，呼吸略重，站定后说道：“敌情未明，但动机可察。我军刚破联军，声势大涨，周边必有人坐不住。”
张林点头：“正是为此召你们来。胜仗已打完，接下来怎么走，不能靠冲杀决定。”
三人围站在沙盘前。荀攸伸手拨动几枚代表兵力的小旗，将北面三处灶坑位置标出。
“此处地势开阔，若真有大军潜行，不可能不留更多痕迹。”他收回手，“所以来的不是战兵，是斥候，或是小股游骑。目的只有一个——探我虚实。”
沮授接话：“他们想知道我们有没有余力再战。粮草是否充足，兵力是否空虚，士气是高是低。”
张林盯着沙盘西南方向，那里插着几面未标明归属的黑旗。
“袁氏在冀州屯兵两万，刘表也在调兵往北。我们一动，他们就可能动。”他说，“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打，而是谁先动手，会被围攻。”
荀攸沉吟片刻：“那就让他们觉得我们不能打。”
张林转头看他。
“示弱。”荀攸说，“收缩前线兵力，关闭部分哨卡，让边境看起来松懈。同时减少征粮次数，放出消息说战后损耗太大，伤员众多，短期内不会再出兵。”
沮授点头：“此计可行。但仅靠伪装不够。他们若不信，还是会动手。”
“那就让他们自己生疑。”荀攸继续说，“派人混入邻境，散布流言。就说我们内部不稳，降兵闹事，将领争权。甚至可以编一段故事，说某位大将因赏赐不公，已有离心之意。”
张林思索着：“流言要散，但不能太假。必须有点影子。”
“陈平的事可以用。”荀攸说，“他在点将台质疑赏功，虽然后来认错，但外人不知详情。只听说前锋营校尉当众顶撞主帅，这就是裂痕。”
张林没反驳。他知道陈平那一问确实引来了议论，但也让他看清了制度漏洞。现在反而能利用这一点。
“除了言语分化，还得动手脚。”沮授抬起手杖，指向西南两翼，“袁氏与刘表表面无争，实则互防。若有一方轻举妄动，另一方便会趁机夺地。我们可以暗中联络其中一方的幕僚，许以小利，劝其按兵不动。”
“让他们互相猜忌。”张林接过话，“等他们犹豫的时候，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是。”沮授说，“这才是真正的战机。”
厅内一时安静。窗外传来练兵场的口号声，一声接一声，整齐有力。
张林看着沙盘，手指慢慢移向幽冀边界的一处山谷。
“这里。”他说，“地势隐蔽，水源充足，适合屯田养兵。我想在这里建一个秘密营地，不挂旗号，不分派系，专门训练新兵，囤积粮草。”
荀攸立刻明白：“一旦局势变化，可从此地突然出击，直插敌后。”
“对。”张林说，“但不能现在动工。要等他们相信我们无力扩张之后，再悄悄推进。”
沮授补充：“还需建立烽燧线，每隔十里设一座，用暗号传递消息。一旦有变，半天之内就能传遍全境。”
“传讯网络也要加强。”张林说，“各营战功登记员已经开始运作，这套系统不能停。我要知道每一支部队的位置、人数、状态，随时可调。”
三人开始逐条梳理计划。
第一步：伪装疲惫。
下令裁减边境巡逻频次，撤回部分驻军，关闭两处关卡。对外宣称“战后休整，恢复民生”。同时减少粮税征收，开放仓廪赈济流民，制造财力紧张的假象。
第二步：分化邻盟。
由荀攸负责安排细作渗透，重点目标为袁氏与刘表之间的联络通道。散布内部矛盾谣言，夸大我方损失，贬低主将威信。同时暗中接触次要势力，挑拨其与强邻关系。
第三步：秘密筹备。
在幽冀边界山谷择日动工，以“修渠引水”为名征召民夫，实则修建兵营与仓库。由高顺率陷阵营一部轮换驻守，对外称“屯田试耕”。所有物资调动均走夜间小道，严禁记录在明账之上。
计划初步成形，尚未落笔成文。
张林站在沙盘边，目光落在那片山谷模型上。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案角，节奏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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