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建水古城的晨雾还没散尽，“青柠药香铺”门口就飘起了淡淡的艾草香。温柠刚把装着薄荷、金银花的竹篮拎上车，竹篮把手还缠着她连夜编的青柠叶绳——这是爷爷教的法子，青柠叶的清香能让药材保持新鲜，也能让游客一拿就闻到建水的味道。她刚直起身，就看见导游小陈带着一群游客走过来，为首的戴眼镜女士手里捧着本《建水古方集》，书页间夹着好几片干枯的薄荷，是去年来建水旅游时采的。
“温老师，可算等到您了！”女士快步上前，把书递到温柠面前，指着扉页上的批注，“您看，这是我去年记的解暑汤方子，回去试了好几次，总觉得少点味儿，这次特意带着孩子来，就是想跟着您学最地道的做法。”她身边的小男孩立刻举起手里的小药箱，里面装着迷你的捣药杵和滤纸：“温老师，我要学做艾草香囊，还要帮妈妈采薄荷！”
温柠笑着接过小药箱，把提前准备好的薄荷种子递给男孩：“这个送给你，回去种在花盆里，等它长出来，就能自己做小份的解暑汤啦。咱们今天先去后山采薄荷，路上我再给大家讲这薄荷的门道。”
大巴车驶往后山的路上，晨雾渐渐散开，窗外的稻田泛着绿光。温柠站在过道上，手里举着一株晒干的薄荷，用扩音器给游客们讲解：“咱们建水的薄荷和别处不一样，根扎得深，叶子边缘的锯齿更细，闻着有股淡淡的甜香——这是因为后山的泉水含着矿物质，土壤又是红土，种出来的薄荷又鲜又嫩，熬汤、做香囊都最合适。”
有个穿旗袍的阿姨举着手机，对着薄荷拍个不停：“我以前在药店买的薄荷，闻着只有冲味儿，没想到建水的薄荷这么特别！温老师，这晒干的薄荷能带走吗？我想回去给我妈做枕头。”温柠点头，从竹篮里拿出小袋干薄荷：“每个人都有份，这是李阿婆晒的，用纱布包起来塞枕头里，夏天睡觉不闷热。”
到了后山，王师傅早已在山路口摆好了竹篮和小铲子，竹篮上还贴着手写的“采薄荷守则”：“只采成熟叶，不挖根，不折芽”。他见游客们来了，笑着举起一株薄荷：“大家看，要采这种叶子发绿、茎秆有点红的，掐的时候要快，别让汁液流太多，不然香味就跑了。”
孩子们最先冲出去，小男孩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在薄荷丛里找，时不时抬头问温柠：“温老师，这个叶子上有绒毛，是不是您说的‘绒毛薄荷’？”温柠蹲下来，帮他拨开叶子：“没错！这种薄荷更适合做香囊，绒毛能锁住香味，挂在书包上，蚊子都不敢靠近。”
大人们也跟着忙活起来，穿旗袍的阿姨采了满满一篮，还特意挑了几株带花的：“我要把这个插在花瓶里，既能看，又能闻香味，比买的鲜花还实用。”王师傅在一旁笑着补充：“等花谢了，还能收种子，明年种在自家院子里，也算把建水的薄荷带回家了。”
采完薄荷，大巴车驶回“青柠药香铺”时，陈叔已经把熬解暑汤的陶瓮架在了铺子门口的老槐树下。陶瓮是奶奶传下来的紫陶瓮，表面刻着缠枝莲纹样，灶火是用松针和枯枝生的，烧起来有股松木香。“咱们熬解暑汤，讲究‘三沸三焖’，”陈叔一边往瓮里加水，一边给游客们演示，“第一次沸，下薄荷和蓝花楹；第二次沸，加井盐；第三次沸，关火焖五分钟，这样药香才够浓，还不苦。”
游客们围着陶瓮，看着水慢慢变温、冒泡，蓝花楹在水里慢慢舒展，紫色的花瓣漂在水面上，像撒了把碎紫水晶。有个大爷忍不住问：“陈叔，这蓝花楹也是药材吗？我以前只当它是观赏花。”陈叔点头：“咱们建水人都知道，蓝花楹能清热，和薄荷搭在一起，解暑效果更好，这是老辈人试出来的方子，错不了。”
等解暑汤煮好，温柠用紫陶碗给大家分汤，刚盛好第一碗，就被上海来的女士端走了。她先吹了吹，给孩子喂了一口，孩子眼睛一亮：“妈妈，这个汤甜甜的，还有点花香！”女士自己也尝了尝，笑着对温柠说：“比我去年按方子煮的好喝多了，原来差在这‘三沸三焖’的功夫，还有这建水的井盐，鲜得很。”
下午，研学队伍去了建水古方协会的展示馆。展馆不大，却摆满了老物件：爷爷用过的砚台，砚台边缘还沾着磨墨的痕迹；奶奶的紫陶药罐，罐底印着“温记”二字；还有街坊们捐的老药方，有的写在泛黄的宣纸上，有的记在旧账本的空白页里。林敬之拿着一张民国时期的“止咳方”，给游客们讲解：“大家看，这上面写着‘枇杷叶去毛，蜂蜜蒸服’，和咱们现在用的方子几乎一样，只是以前用的是土蜂蜜，现在咱们用的是本地养蜂人酿的槐花蜜，味道更清甜些——古方不是死的，是跟着生活慢慢变的，只要管用，就是好方子。”
有个阿姨指着展柜里的艾草香囊，眼里满是怀念：“我小时候，我外婆也给我做过这样的香囊，里面放的是艾草和陈皮，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温柠笑着说：“阿姨要是喜欢，等会儿可以跟着李阿婆学做，咱们准备了艾草、陈皮、薄荷，您可以按自己喜欢的味道配。”
夕阳西下时，研学活动接近尾声。游客们手里拎着自己采的薄荷、做的香囊，还有温柠送的干薄荷和古方手册，恋恋不舍地和温柠告别。上海来的女士把孩子做的薄荷标本递给温柠，标本下面还压着张纸条，上面是孩子歪歪扭扭的字：“温老师，明年我还要来采薄荷，学熬解暑汤。”
温柠站在药铺门口，看着大巴车慢慢驶远，晨雾散去的古城里，药香和饭菜香混在一起，飘在青石板路上。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薄荷标本，忽然觉得，这些研学的游客，就像带着药香的种子，把建水的古方、建水的故事，带回了各自的家乡，而这古城的药香，也会跟着他们，飘得更远、更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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