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苏曼果然又来了,这次身后跟着非遗中心的张主任,还有个拿着摄像机的记者,显然是想借着“官方背书”逼温柠让步。可她刚走进巷口,就被围过来的街坊和几个闻讯赶来的老顾客拦住——张婶举着家里的旧陶锅,说“这是苏家染坊传下来的锅,熬了几十年染料,你们看这锅底的包浆,机器能熬出来吗?”;之前来买嫁妆布的老奶奶,手里拿着块靛蓝布,凑到记者面前说“我孙女的嫁妆就用这布,比城里买的化纤布软和多了,这才是真东西”。
张主任看着手里的补充材料,有王婆婆等七位老住户的亲笔证词,有陈砚之发来的海外传承证明,还有温柠记录的近百次染布实验数据,每一页都写得工工整整。他又走到晾架前,拿起块隐色染布,用热水壶浇了点温水,深褐色的布面上立刻显露出靛蓝色的“苏”字,字迹流畅自然。“你们的材料很扎实,尤其是对技艺细节的记录,比很多申报者都用心。”他转头看向苏曼,语气严肃,“非遗申报只看技艺的真实性和传承性,不看申报人的背景和资源——苏家染艺的核心在‘守艺’,不是‘逐利’,这点温柠他们做得比你好。”
苏曼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公文包的带子,却还强撑着:“就算你们申报成功,没有资金支持,也做不大!等拆迁来了,你们还是要搬!”温柠笑着拿起块刚染好的菊黄布,布角绣着朵小小的雏菊,递到她面前:“我们没想做多大,就想染好每一块布。昨天有个年轻人来买布,说要做块桌布,放在出租屋里,说‘看到这布,就像看到了乡下的奶奶家’——这种让人心安的感觉,不是你的机器和钱能染出来的。”
苏曼看着那块布,指尖轻轻碰过布面上的雏菊绣线,忽然沉默了。她想起小时候跟着祖母去苏家染坊,祖母曾拿着块浅蓝布说“这是用晨露染的,要等好几天才能好”,那时布上的香味,她到现在还记得。片刻后,她收起公文包,声音低了些:“我知道了。”说完,她转身离开,这次脚步慢了些,没再像之前那样张扬,路过巷口的老槐树时,还停下看了一眼,树上挂着阿妹系的黄布条,上面写着“守护染坊”。
送走苏曼和张主任,温柠靠在沈砚肩上,看着满院的染布在风里轻轻晃。靛蓝、黛青、枫红、菊黄,五颜六色的布像一片彩色的云,把染坊巷遮得严严实实。“咱们成功了。”她轻声说,指尖碰过布上还没干透的染料,沾了点深褐色。沈砚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吹,目光里满是温柔:“不是成功了,是咱们守住了该守的东西。以后不管遇到多少像苏曼这样的人,咱们都记着,草木染的魂,从来不在名利里,只在这染布时的耐心,和不想辜负每一块布的本心。”
傍晚的时候,记者们走了,街坊们也陆续回家,染坊又恢复了宁静。温柠和沈砚坐在石桌边,喝着温好的滇红,茶里加了点蜂蜜,是温柠喜欢的味道。月亮慢慢升起来,银辉洒在布面上,每一块布都像藏了星星,尤其是那块黛蓝布,布角的“沈”“温”银片在月光下闪着光。温柠忽然想起苏玉在海外染坊寄来的信里写的一句话:“染布如做人,急不得,贪不得,守住本心,就不怕路远。”她想,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会守着这小染坊,染着草木染布,和身边的人一起,把这份安稳和温暖,一直传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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