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电车在深沉的夜色里碾过铁轨，发出平稳的 “哐当” 声。车厢内的暖光让人感到昏昏欲睡，与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形成柔软的分界，零星乘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小光趴在夜无月腿上睡得正香。小脸侧贴着柔软的威尼抱枕，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将一整天的快乐都带入了梦乡。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先下了。”
电车在海滨幕张站停稳，夜无月小心翼翼的背起小光，压低嗓音，对同样一脸倦容的由比滨和比企谷兄妹说道。
“晚安，夜无月哥哥，雪乃姐姐！今天超级开心！”
小町努力撑开惺忪的睡眼，挥舞着手臂，声音里还残留着兴奋的余韵。
由比滨也微笑着点头：“嗯！谢谢你们！下次再一起玩呀！”
比企谷则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掌，算是道别。
夜无月和雪之下一前一后踏出车门，午夜的风立刻裹着海边的咸意扑过来，带着沁入肌理的凉，与迪士尼里沸腾的热浪截然不同。
“雪之下。”
夜无月停下脚步，转过身。他背着小光，前面还挂着塞满玩偶和零食的背包，姿态显得有些笨拙。
“……！”
雪之下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隔着几步的距离默默跟在后方，被夜无月突然的呼唤惊醒。
雪之下像是被指尖轻触的含羞草，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倏地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极快被掩去的慌乱，旋即又强迫自己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清冷平静的模样。
“明天我妈回千叶，我得跑一趟成田机场接她，”
夜无月仿佛全然未觉雪之下那瞬间的失态，语气寻常地说道。
“到时候，小光可能要暂时拜托你照看一下。”
“……这种事，谈不上麻烦。”
雪之下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路旁昏暗的绿化带上，避开了夜无月的目光。
“只是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夜无月笑了笑，透着了然般的无奈，“毕竟我妈的性子，你是清楚的。”
提及夜无真昼，雪之下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脑海中迅速翻阅了一遍那位长辈兼具跳脱与强势的作风图鉴，最终几不可闻地轻吁一口气。
“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夜无真昼与雪之下纱织这对密友，其性格与雪之下姐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若将雪之下阳乃比作高性能的外骨骼装甲，那夜无真昼便无疑是战场上的机动高达，行动力与“破坏力”均更上一层楼。
若说雪之下雪乃是海面上孤高冷冽的冰山，那雪之下纱织便是冰封万里、深不可测的北冰洋，威严与冷澈刻入骨髓。
至于夜无月，他那种表面懒散、内里却意外可靠，偶尔甚至会流露出长辈般沉稳气质的矛盾特性，或许正是得了舅舅夜无真嗣的真传。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唯有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轻轻回响。
“对了，”
夜无月忽然又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静谧。
“我好像还没听到你的生日祝福？”
“你的生日是明天。而且，哪有人会主动向他人索要祝福的？”
雪之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嗔怪。
“可我偏想现在听，毕竟寿星最大不是吗？”
夜无月耍无赖的说道。
“八嘎。”
雪之下低声轻斥了一句，迅速转回头目视前方，耳根却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漫上一丝热意。
雪之下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发梢扫过肩头，像要把那句让人心尖发颤的话、连同身后那个笑得欠揍的人，一起远远甩开。
凝视着雪之下那略显仓促却依旧挺拔的背影，夜无月并未立刻追赶。
夜无月洞悉了雪之下此刻内心的波澜。
那双总是清澈冷静的眸子里，方才一闪而过的迷惘、踌躇，以及那缕近乎怯懦的复杂情绪，并未逃过夜无月的眼睛。
夜无月懂得雪之下的挣扎，理解她对于“定义”近乎苛刻的执着。对夜无月而言，那些包装华美的礼物从来不是重点。
那些一同迎接的清晨与送走的黄昏，在侍奉部活动室里拌嘴又默契合作的日常，在公寓共享晚餐后无需多言的静谧，归家路上并肩而行、偶尔交换只言片语的平淡光景……
这些细碎、真实、浸透着生活气息的相伴本身，才是雪之下给予夜无月最珍贵、最无可替代的生日礼物。
有些答案，何必急于在今夜揭晓？有些心意，又何须立刻为它冠上名号？
他们还走在同一条归途上，肩并着肩，前方尚有漫长的岁月，足够他们慢慢体会、细细分辨，直到清晰地勾勒出彼此心中那份正在抽枝发芽的恋慕形状。
前路还长，又何必在此刻、此地，强求一个言之凿凿的结局？
夜无月轻柔地调整了一下背后小光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然后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前方那道清瘦而笔直的身影。
晚风卷着海边的咸意掠过，路灯的光晕在地面织出昏黄的网。两人的影子时而被拉得修长，时而缩成小小的一团，偶尔在路面上轻轻交叠。他们的脚步渐渐同频，朝着那座亮着暖光的塔楼公寓走去。
并肩同行时最令人安心的事，便是走在归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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