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离开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药王谷传来的第二道密令措辞严厉:“若七日内不归,视为叛宗,逐出师门,永不得入青囊山。”
林风知她处境艰难,却未挽留。有些路,必须独自走完。
临行前夜,暴雨初歇,月光如洗。林风寻至药铺后院,见青鸾正将一株银叶草移入玉匣。那草叶细长如剑,边缘泛着微弱的银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有生命般呼吸。
“要走了?”他轻声问。
青鸾没有回头,手指小心地抚平根须周围的泥土:“这是‘守心草’,只长在青囊山顶的寒潭边。三年前我下山时偷偷带了一株幼苗,本想证明……外面的世界,也有值得守护的生机。”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现在它活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林风走近几步,站在她身侧。院中晾晒的药草在月光下投下斑驳影子,空气中弥漫着甘草、薄荷与陈皮混合的清香,宁静得让人不忍打破。
“其实……”青鸾忽然开口,仍低着头,“药王谷召我回去,不只是为玄冥的事。”
她终于直起身,转身面对林风。月光照在她脸上,映出眼底深藏的疲惫与决然。“三年前,谷主闭关冲击先天巅峰,大长老暂掌谷务。他主张‘清心绝情’,认为七情六欲是修行之障,唯有斩断牵挂,方能通达大道。”
“玄冥叛逃后,大长老便说,正是因谷主当年纵容兄妹之情,才酿成今日之祸。”她苦笑一声,“如今,他已下令焚毁所有《青囊心经》中关于‘情志入药’的篇章。他说,那是歧途,是毒药。”
林风心头一沉。他想起青鸾曾用“悲悯”炼制安神散,以“思念”调和归魂汤——原来这些,都已被视为异端。
“那你回去,很危险。”他直视她双眼,“大长老不会容你。”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回去。”青鸾目光坚定,“若连我也沉默,药王谷就真的死了。那座山,不该只剩下冰冷的丹炉和无情的药典。”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玉简,递到林风手中。玉简温润,刻着细密药纹,触手生温。“这是我连夜抄录的‘情志篇’残卷。里面记载了如何以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为引,调和药性,疗愈心疾。”她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若我……回不来,替我交给陈伯。他懂。”
林风双手接过,郑重道:“我会等你回来。若药王谷不容你,青石镇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青鸾眼中泛起水光,却强忍未落。她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他——动作极快,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温度与重量。林风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香,像雨后的山林,清冷又温柔。
“保重,孤鸿。”她松开手,迅速转身,似怕再多看一眼便会动摇。
次日清晨,青鸾乘马车离去。车帘掀开一角,她最后望了一眼青石镇的轮廓——巡防营的旗、铁匠铺的烟、槐市的灯、乱葬岗的老槐树……都成了心底的烙印。她手中紧攥着那枚林风所赠的青莲灯芯,指尖微微发烫。
林风立于东门,直至车影消失在官道尽头。他打开玉简,只见首页写道:
“药以疗身,情以愈心。无心之药,不过毒尔。
喜可散郁,悲能导滞,思则生慧,怒而破结。
情非障,乃桥;渡人,亦渡己。”
当晚,林风召集问道盟于副尉公廨。
“青鸾此去凶险。”他神色凝重,“大长老若认定她叛宗,必设局围困。我不能坐视。”
莫离立刻道:“我去。黑鸦堂旧部在主城尚有眼线,可助我潜入青囊山外围。”
林风摇头:“你肩伤未愈,且黑鸦堂与九幽商会勾结,风险太大。”他看向流云,“流云,你轻功最好,又擅易容伪装。你随莫离同去——他负责联络情报,你负责接应与撤离。记住,以保全自身为先,不可硬闯。”
流云抱拳:“遵命!”
“铁山、小刀,镇守南境。若有‘归墟’残党趁虚而入,燃烽火为号,我即刻回援。”
部署完毕,林风独坐屋顶,取出青鸾所赠的“醒神露”。月光下,瓶中药液泛着淡淡青光,如她眼中那抹不肯熄灭的温柔。
他知道,江湖不止刀光剑影,更有无声的坚守与远行的勇气。
有些人离开,不是为了告别,而是为了带回光。
孤鸿问道,亦问离别。情为火种,纵隔千山,亦能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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