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烬走后第七天,槐市的灶,第一次冷了。
不是没人熬糖,而是老张病倒了。
连续三十年没停过火的糖摊,空了三天。
街坊慌了。
有人试着代熬,可火候不对,糖浆要么焦黑,要么稀烂;
新来的学徒手抖,连锅都端不稳。
更糟的是,共契钟楼开始走时不准——没人修齿轮,时间乱了。
药庐的药香淡了,柴房的柴堆歪了,连九墩的格子都画得潦草。
扶桑神木叶片微黄。
“没了主心骨,日子散了。”有人叹气。
可第四天清晨,糖摊冒烟了。
不是老张,是青鸾。
她不懂控火,但记得老张说过:“火随心跳,慢就是快。”
她坐在炉前,手按胸口,数着心跳搅糖。
糖糊了,但她没停。
第五天,莫离来了。他劈完自家柴,默默帮青鸾搬柴、生火。
第六天,寡妇送来新围裙——防烫的。
第七天,豆豆带着一群孩子,在糖摊外围成圈,轻轻唱老张常哼的小调。
第八天,糖成了。
不完美,微苦,但清亮。
青鸾盛了一碗,放在共修院门口。
没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灶不能冷,日子不能断。
老张在床上听说后,笑了:“他们比我强。”
第二个月,更大的考验来了。
有人在主城开了家“槐市糖铺”,卖速成糖块,包装精美,附带“道义值+5”标签。
广告词:“不用熬,不用等,一键拥有守拙体验!”
更离谱的是,“守拙主题客栈”“九墩跳格子乐园”“扶桑祈福树”纷纷上线——全在复制槐市的符号,却剥离了日常本身。
玩家花100金,就能在仿制九墩上跳三分钟,拿个“守拙体验者”称号。
槐市本地人怒了。
“这是把我们的日子,当商品卖!”
有人提议:“发公告骂他们!”
可翻遍权限列表,发现阿烬走时,删掉了所有管理功能。
现在的槐市,没有公告权,没有驱逐权,没有规则制定权。
只有……日子。
豆豆想了三天,做了件小事。
她在真九墩边上,用炭条画了个小箭头,指向糖摊。
底下写:“糖在这儿熬,免费尝。真的。”
没骂人,没对比,就一句实话。
结果,仿制乐园游客越来越少。
因为有人试过“一键守拙”后,又来槐市坐了一下午。
走时留言:“假的糖,甜得发慌。真的糖,有点苦,但心里踏实。”
而那个箭头,被雨水冲淡后,第二天又有人悄悄重画。
没人组织,没人号召,
但槐市的人,用最笨的方式,守住了最真的东西。
第三个月,危机升级。
一个叫“静渊会”的组织崛起。
他们宣称:“守拙已被世俗污染,唯有绝对静默,方得真道。”
他们在郊外建“净室”,要求成员:
不说话;
不劳作;
不交互;
每日静坐十二小时,以求“心无挂碍”。
更可怕的是,他们吸引了不少疲惫的守拙玩家。
“熬糖太累,不如静坐。”
“反正系统给道义值,何必真干活?”
槐市人口骤减。
青鸾的药庐空了,莫离的柴房积灰,连九墩都少有人跳。
扶桑神木再次黯淡。
豆豆站在空荡荡的巷口,第一次怀疑:
是不是我们错了?
是不是安静不动,才是终极守拙?
那天夜里,她梦见柳婆。
老人没说话,只递给她一块焦糖。
糖很硬,咬一口,牙疼,但回甘悠长。
醒来后,她明白了。
她爬上钟楼——齿轮虽乱,但还能转。
她敲响晨钟,三声。
不是召集,只是提醒。
然后,她走到糖摊,生火,熬糖。
火小,慢搅,手抖,糖糊。
但她没停。
第二天,青鸾来了,晒药。
第三天,莫离来了,劈柴。
第四天,老张拄拐出现,接过糖勺:“火再小点。”
第五天,街坊陆续回来。
没人提“静渊会”,
只是默默干活。
因为他们终于懂了——
守拙不是逃避世界,
而是在世界里,亲手把日子扶正。
而静渊会的“净室”,三个月后悄然关闭。
最后一条留言:“坐久了,想念糖的味道。”
入冬那天,槐市办了件小事。
他们在共修院门口,立了块无字碑。
不刻名字,不记功绩,
只让路过的人,摸一摸,停一停。
有新人玩家问:“这碑什么意思?”
老张擦着手说:“没啥意思。就是告诉你——
这儿有人,
在好好过日子。”
而在扶桑树洞里,最新一张纸条写着:
“今天,我又熬糊了一锅糖。
但没关系,
因为灶还热着,
人还在。”
雪落在碑上,慢慢融化。
日子,继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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