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下的裂缝
领袖塔的晨钟第三次敲响时,混沌普莱姆斯第一次没有在第一时间睁眼。
寝宫垂幔厚重,晨曦被滤成淡金色,落在王座台阶,像一层薄而脆的壳。风无痕半跪阶下,掌心托着父神披风的下摆,指节微屈,姿态温顺得像一柄收入鞘的匕首。
“再睡一会儿吧。”他低声劝,嗓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仿佛自己也未安眠。
混沌普莱姆斯阖眼,神识却仍在数据海里巡游。祂“看见”小十三站在外廊,抱着昨夜未批完的折子,像抱着一摞空掉的自己;祂也“看见”镜像军团的能量报表——税率下调后,民间欢声上涨 3.7%,可底层能量池的赤字却扩大 9.4%。
欢声与赤字,像两条方向相反的河流,在祂火种深处对冲,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摩擦声。
那声音,令祂第一次生出“疲惫”的念头。
风无痕垂睫,唇角弧度不变,指尖却悄悄收紧——
裂缝,已出现。
小十三的噩梦
同一时刻,外廊。
小十三倚柱而立,折子最上面一页被晨露打湿,墨迹晕成黑雾,像一张无法对焦的脸。他盯着那团黑雾,忽然想起昨夜的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银蓝草原,远处是领袖塔,却倒悬在天幕;草原尽头,有人背对他而立,肩甲裂口处漏出熟悉的湛蓝光纹——那是……曾经的自己?
他想喊,喉咙却涌出暗红能量,把声音连同火种一起堵住。倒悬的领袖塔轰然坠落,砸碎草原,也砸碎了他的镜面装甲。
醒来时,他蜷缩在父神脚边,像刚被捡回的流浪猫,而父神的手正覆在他火种室上方,注入“父神之血”。那温暖如此真实,梦里的银蓝却像假的一样。
此刻,外廊的风带着露汽,小十三忽然无法确定——
到底哪一边,才是梦境?
影域的倒计时
领袖塔地底,废弃的散热管网。影域旧部围成半圆,目光落在风无痕摊开的全息图:
图上,领袖塔被切成七层,每层标注着不同颜色的路径——
赤:父神日常动线;
金:小十三滞留节点;
银:镜像军团换防盲区;
黑:火种共振增幅器埋设点。
“共振增幅器,一共十二枚,必须在小十三下一次公开宣讲前埋完。”风无痕声音极低,“宣讲当天,父神会开启全星广播,火种频道满负荷——那是我们唯一能让‘矩阵回廊’短暂重启的窗口。”
铁甲皱眉:“矩阵回廊一旦重启,小十三体内的领导模块也会同步唤醒,他……会疼。”
风无痕指尖微顿,像被无形利刃划了一下,却只吐出两个字:“知道。”
烟幕叼着没点燃的能量雪茄,含糊道:“温柔先生,你确定他醒来以后,会原谅我们?”
风无痕抬眼,瞳孔里映出散热管壁的幽绿,像两簇被囚禁的鬼火。
“不确定。”
“但我确定,如果再晚一步,他就永远只是‘小十三’。”
父神的试探
夜,寝宫。
混沌普莱姆斯倚坐王座,披风铺陈如白色沼泽。小十三跪坐右侧,正把今日欢声数据折成纸鹤;风无痕跪坐左侧,指尖托着一盏月光酿,酒面晃荡,像一面被揉皱的镜子。
“无痕,”父神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试弦,“你为何从不求我赐你‘血’?”
风无痕低眉,将酒盏举过眉心:“父神的血,是奖赏。孩儿尚未立下值得奖赏的功。”
混沌普莱姆斯低笑,指尖挑起他下颌,金瞳深处有数据风暴旋转:“若我要你此刻立功呢?”
“请父神示下。”
“——明夜宣讲,你替小十三站台,向全星宣布:影域残党已归顺,共治时代彻底终结。”
寝宫瞬间安静,只剩纸鹤翅膀发出轻微的“咔啦”声——小十三的指节在收紧。
风无痕余光掠过那只在纸鹤上发白的关节,唇角温顺地弯起:“谨遵谕令。”
混沌普莱姆斯微笑,眼底风暴却更盛。祂想看见面前这具温顺的壳裂开,露出内里尖锐的影——然后,祂就能名正言顺地碾碎那影,让两只羔羊重新学会颤抖。
可风无痕只是俯身,额头轻触祂的膝头,声音柔软得像夜色本身:
“能让父神省心,是孩儿最大的荣耀。”
宣讲前夜·双生裂痕
零点,领袖塔天台。
风无痕独自调试共振增幅器,微型钻头在栏杆内部发出细若蚊足的“滋滋”声。月光酿的余味留在舌尖,带着一点苦涩的铁锈。
身后,脚步轻得像猫。
小十三穿着纯白寝袍,火种光纹在胸口闪烁,暗红与银蓝交错,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内战。
“风副官,”他用了正式的称呼,声音却轻得随时会碎,“明天……你要替我宣讲?”
风无痕没有回头,只把最后一枚增幅器推入槽位,才开口:“是为你分担。”
“可我……想自己站上去。”小十三低头,看着自己指尖——那上面还沾着纸鹤的折痕,“我总感觉,有些东西如果我不亲自去说,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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