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透,暑气就像揣不住的热气团,悄无声地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阳光刚翻过东边的墙头,金晃晃的光就铺满了老宅的院子,晒得青砖地暖烘烘的,连葡萄架下的阴影里都带着点热意。
三叔柳景光站在院子里,朝着仓库的方向扬声喊:“二哥二嫂,走了走了!大哥大嫂天不亮就去晒谷场了,电话里说稻子都摊开晒上了,今儿得把两家的新米都碾出来。去晚了日头一毒,晒得人头晕眼花,干活都没力气!”
三婶沈岚正帮着张母把筛谷用的竹筐往墙角摞,竹筐碰在一起发出“咔啦”轻响,她直起腰应道:“二哥二嫂,该带的筛子、麻袋都归置齐了,咱抓紧挪步,别让大哥大嫂在那儿等着着急。”
柳爸爸扛着把木耙从仓库走出来,木耙的铁齿上还沾着点昨日的稻壳,他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薄汗,拍了拍耙柄笑道:“来了来了,这就走。昨儿跟大哥说好了,今儿一早就开工,可不能误了时辰。”
张母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粗布包,布角鼓鼓囊囊的,她颠了颠手里的包应道:“就来,刚把玉米面饼子揣上,还是热乎的。等会儿碾米累了,拿出来垫垫肚子,顶饿。”说着,她转头看向院子东侧的葡萄架,扬声喊:“依依!”
柳依依正蹲在葡萄架下,手里端着个豁口的搪瓷碗,给学步车里的小知远喂凉白开。小家伙攥着她的衣角,含着勺子“咿咿呀呀”的,见她起身,还伸手拽了拽她的裤腿。柳依依拍了拍裤腿上沾的草屑,应道:“妈,咋了?”
张母走到她跟前,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带着点刚洗完菜的凉意:“今天得去晒谷场帮你大伯家和三叔家碾新米,你记着几点去学校领成绩单不?可别光顾着干活忘了时辰。”
柳依依仰头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记着呢,九点!昨晚燕姐说,她和辰哥就来找我,我们仨一起去。我估摸着领完成绩单回来得早,到时候就去晒谷场找你们,还能帮着晒筛糠皮、递递东西,总比在家闲着强。”
“行,”张母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路上骑车慢点,辰哥那孩子毛躁,你别跟着他疯跑。你们仨结伴走,互相照应着点,过公路的时候多看看两边,别大意。”
“知道啦妈,我都多大了。”柳依依笑着应下,转身刚要把学步车往屋檐下推,就见柳奶奶从厨房掀了门帘走出来,手里还搭着块擦手的粗布巾,围裙上沾着点面粉——想必是刚蒸完馒头。
“老二,”柳奶奶走到柳爸爸跟前,把布巾往围裙上一搭,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你们去了跟大哥大嫂说,晚上务必来老宅聚聚。我之前腌的那缸酸豆角正好开坛,掀开盖子闻着就酸溜溜的,配新米饭最下饭。到时炒几个热菜,咱一家子围着桌子,就着新碾的白米饭,热热闹闹吃顿团圆饭。”
柳爸爸赶紧往前凑了半步,笑着应道:“好嘞妈,这话我准定原封不动带到。您在家歇着,可别来回折腾了,劈柴烧火啥的,晚上我们回来一准儿给您搭把手,您就稳稳当当等着吃现成的。”说罢又朝张母和三叔三婶摆了摆手,“走,咱先去晒谷场,早去早完工,赶在日头毒辣前碾完米。”
几人刚走出院门,就听见大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叮铃铃”车铃声,像串起的银珠子在空气里跳跃。紧接着,少年人特有的吆喝声混了进来,一下子撞碎了清晨的宁静。燕姐和辰哥停好自行车,车撑子“咔嗒”一声扣在地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依依!走了走了!去学校了!”辰哥嗓门最亮,刚进院门就扬声喊,眼睛一扫,看见柳奶奶正蹲在葡萄架下,逗着学步车里的小知远,旁边还围着知遥和依然两个小家伙,便立刻收了点声喊了声:“奶奶!”
燕姐也跟着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奶奶,我们来喊依依去学校呢。”
柳奶奶抬起头,脸上的皱纹笑成了朵菊花,手里还摇着拨浪鼓逗小知远,闻言笑道:“哎,是燕丫头和辰小子啊。早饭吃了没?我灶上还温着玉米粥呢,没吃就赶紧盛碗垫垫。”
辰哥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吃过啦奶奶,我妈今早煮了鸡蛋面,我吃了两大碗!”燕姐也点头:“我也吃过了,妈给我烙了葱花饼。”
“晚上和你爸爸妈妈来吃饭,”柳奶奶放下拨浪鼓,拍了拍手上的灰,“晚上咱就着新米煮饭,人多热闹。”
“知道啦奶奶,”燕姐笑着应下,“等我们从学校回来,就来给您搭把手。”
这时柳依依已经推着自行车从棚里出来了,车筐里放着个书包,她冲两人扬了扬下巴:“燕姐辰哥,走吧,再磨蹭真要迟到了。”
“来了!”辰哥应着,冲柳奶奶挥了挥手,“奶奶我们先走啦,晚上见!”
燕姐也跟着道别:“奶奶您看着孩子别累着,我们走了。”
柳奶奶摆了摆手,看着三个半大孩子推着自行车往外走,学步车里的小知远还挥着小手“咿呀”叫着,便笑着扬声叮嘱:“路上慢点骑!别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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