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六年,八月初六。苏州府知府衙门的公文,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贡院周边的街巷——秋闱副主考李嵩因“泄题教唆杀人”被革职收押,朝廷急调应天府的翰林院编修王敬之补任副主考,初七的内帘官入闱按原计划进行。
消息一出,考生们炸开了锅。清味居的大堂里,几个考生围着桌子争论,有人拍着腿骂“李嵩不是东西,耽误我们前程”,有人忧心忡忡“考题会不会重出?我们按之前的题眼准备的,岂不是白忙活了?”,还有人凑在一起嘀咕“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买了小抄,要是秋闱时有人作弊,我们十年寒窗岂不是白费?”
沈砚正给灶上的“科举及第粥”加桂圆,听着考生们的议论,手里的勺子顿了顿。阿福端着刚出锅的酱鸭过来,压低声音说:“沈老板,县尉大人刚才派人来,说知府大人请你去衙门一趟,想让你帮忙查查有没有考生买了周松印的小抄——毕竟秋闱明天就入闱出题了,要是有人带着小抄进考场,这考试就不公平了。”
“查小抄?”沈砚皱眉,“考生少说也有上千人,怎么查?总不能一个个搜身吧?”
“知府大人也是没办法。”阿福挠挠头,“李嵩和周松的案子闹得太大,要是秋闱再出作弊的事,朝廷肯定要追责。他听说你上次查寿宴案时,心思细,能从不起眼的地方发现线索,就想让你想想办法。”
沈砚刚要说话,苏微婉提着药箱走进来,药箱上沾着些桂花花瓣——她刚去贡院给考生做“考前健康登记”。“我刚才在贡院门口,见不少考生手里拿着‘祈福绢帕’,说是从绣坊买的,上面绣着‘连中三元’‘金榜题名’的字样。”她走到沈砚身边,压低声音,“但我看有个考生的绢帕,比普通的厚不少,边缘还有针脚拆开又缝上的痕迹,像是夹了东西。”
沈砚眼睛一亮:“你是说,作弊小抄可能藏在绢帕里?”
“很有可能。”苏微婉点头,“周松的工坊里有装订用的米浆糊,之前从赵三那里搜出的考题纸,纸质很薄,用米浆糊粘在绢帕夹层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且我打听了,卖这种‘祈福绢帕’的绣坊,叫‘秀娘绣坊’,就在文林堂隔壁的巷子里——那绣坊的老板林秀娘,之前给周松的工坊送过绣品,两人认识。”
沈砚放下手里的勺子:“走,去秀娘绣坊看看。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到买过小抄的考生名单。”
两人刚出清味居,就见知府大人的师爷匆匆赶来,说“知府大人在贡院等着,想和你们一起商量查作弊的事”。沈砚和苏微婉跟着师爷往贡院走,路上能看到不少考生拿着绢帕,互相炫耀“这帕子是秀娘绣坊的,绣工好,能沾喜气”。
到了贡院门口,知府苏振邦正站在台阶上,眉头紧锁。见沈砚和苏微婉来,他连忙迎上来:“沈老板,苏大夫,你们来得正好!刚才收到消息,秀娘绣坊的林秀娘,在李嵩被抓后就不见了,绣坊也关了门,怕是跑了。”
“跑了?”沈砚皱眉,“看来她确实参与了周松印小抄的事,怕被牵连,就躲起来了。”
“那怎么办?”苏振邦急得直跺脚,“没有名单,怎么查考生?总不能让作弊的人混进考场吧?”
苏微婉突然说:“我记得林秀娘有个弟弟,叫林小宝,是今年的考生,住在集贤客栈。她肯定不会不管弟弟,说不定会去客栈找他。”
沈砚立刻对阿福说:“你去集贤客栈,盯着林小宝的房间,要是看到林秀娘,别惊动她,赶紧来报信。”阿福应了声,撒腿就跑。
沈砚又对苏振邦说:“知府大人,不如我们以‘考前检查绢帕是否合格’为由,在贡院门口设个检查点——凡是拿着‘祈福绢帕’的考生,都要检查一下绢帕的厚度和针脚。作弊的绢帕比普通的厚,针脚也不整齐,很容易看出来。”
苏振邦点头:“好主意!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很快,贡院门口就设起了检查点,衙役们拿着尺子,挨个检查考生的绢帕。沈砚和苏微婉站在一旁观察,苏微婉负责“验帕”——她手指灵活,一摸就能分辨出绢帕是否有夹层。
一个穿蓝衫的考生拿着绢帕过来,苏微婉摸了摸,眉头一皱:“这帕子有夹层,拆开看看。”考生脸色发白,想把绢帕抢回来,却被衙役按住。拆开绢帕,里面果然粘着一张薄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考题答案——正是从赵三那里搜出的秋闱考题内容。
“还有!”苏微婉又指了指另一个考生手里的绢帕,“这个也有问题。”拆开一看,同样藏着小抄。
不到半个时辰,就查出了五个藏着小抄的考生。他们都供认,绢帕是从秀娘绣坊买的,花了五十两银子,林秀娘说“这帕子能帮他们中举”。
这时,阿福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沈老板!林秀娘在集贤客栈!她刚去看林小宝,被我堵住了!”
沈砚和苏微婉立刻跟着阿福去集贤客栈。房间里,林秀娘正给弟弟整理行李,见有人进来,脸色瞬间白了。“我、我没做坏事!那些绢帕是周松让我做的,他说只是绣些图案,我不知道里面藏着小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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