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运城的街巷便已飘起各色吃食的香气。沈砚与苏微婉踏着青石板路,行至盐池附近的街口,眼前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叫卖声、车马声交织,一派热闹景象,却唯独透着几分刻意的喧嚣——仿佛有人想用这市井烟火,掩盖盐池深处的秘密。
两人皆是一身商贾打扮:沈砚身着藏青色绸缎长衫,腰间挂着成色古朴的玉佩,扮作来自晋中收购池盐的盐商;苏微婉则穿一身月白襦裙,外罩素色褙子,手持算盘与账本,俨然一副精明账房的模样。昨日傍晚抵达运城后,他们已打探清楚,盐池周边最有名的麻花坊名为“晋福记”,便隐匿在这条名为“盐兴街”的巷弄深处,与密信中“麻花坊接头”的线索恰好对应。
“晋福记”的招牌是黑底金字,历经风吹日晒,边角已有些磨损,却依旧透着一股与寻常小吃铺不同的气派。坊门前挂着两串风干的麻花,足有手指粗细,麻花表面撒着白芝麻,油光锃亮,尚未走近,一股浓郁的面香与油炸的焦香便扑面而来。沈砚驻足打量,只见坊门两侧的石墩上刻着浅浅的纹路,初看是祥云图案,仔细辨认,却能发现纹路深处暗藏着与严党龙纹标记相似的轮廓,只是更为隐晦。
“掌柜的,听闻贵坊的稷山麻花是运城一绝,今日特来采购些,带回晋中给东家尝尝。”沈砚迈步走入坊内,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山西商人特有的豪爽。坊内的陈设颇为讲究,迎面是一排整齐的货架,摆着包装精致的麻花礼盒,货架后方是操作间,几名伙计正在揉面、炸制麻花,滋滋的油炸声不绝于耳。
一名身着锦缎马褂的中年男子从内堂走出,面皮白净,眉眼间带着几分精明,正是“晋福记”的坊主王禄。他上下打量着沈砚与苏微婉,目光在沈砚腰间的玉佩与苏微婉手中的账本上停留片刻,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客官客气了,不知客官想要哪种口味的麻花?我坊里有咸香、甜脆、五仁三种,咸香的最是畅销,不少官府的大人都爱买。”
苏微婉上前一步,翻开账本,故作熟稔地说道:“掌柜的,我们东家偏爱咸香口的,先称五十斤,若是味道好,后续还会大量订购。只是听闻贵坊的麻花模具格外特别,炸出来的麻花纹路精细,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二?”她的话看似寻常,实则暗藏试探——密信中提及伪钞模具藏于盐池,而麻花模具的纹路若与伪钞暗纹相似,便足以证明此处绝非普通的麻花坊。
王禄的眼神骤然一紧,随即又恢复如常,摆手笑道:“姑娘说笑了,不过是寻常的木制模具,哪有什么特别的。伙计,先给客官称五十斤咸香麻花!”他说着,朝操作间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会意,转身进入内堂,片刻后又折返回来,手中端着一盘刚炸好的麻花,恭敬地递到沈砚面前:“客官请尝鲜。”
沈砚拿起一根麻花,放入口中咀嚼,口感酥脆咸香,面香浓郁,确实是稷山麻花的正宗味道。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味道上,而是借着咀嚼的间隙,余光扫向操作间的角落——那里摆着几个倒扣的木制模具,模具边缘隐约露出的纹路,竟与此前在汾州查获的伪钞暗纹有着惊人的相似!更让他心生警惕的是,操作间的空气中,除了麻花的香气,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油墨味,这味道与伪钞制作时使用的油墨味如出一辙。
“掌柜的,贵坊的麻花果然名不虚传。”沈砚放下麻花,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只是我东家还有个要求,想看看贵坊的库房,确认一下存货是否充足,也好放心长期订购。”王禄闻言,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伸手挡住沈砚的去路,冷声道:“客官,麻花坊的库房岂是外人能随便看的?莫不是来捣乱的?”
“捣乱?”沈砚冷笑一声,猛地扯开腰间的玉佩,露出玉佩内侧刻着的严党龙纹标记——这是此前在汾州票号案中缴获的信物,他特意带在身上,就是为了应对此刻的局面,“王掌柜何必装糊涂?‘雪菜’那边已传来消息,让我来取‘货’,你若再拖延,误了大事,怕是担待不起。”
王禄盯着玉佩上的龙纹,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缓缓放下手,沉声道:“跟我来。”他转身走向内堂,沈砚与苏微婉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内堂的陈设更为隐秘,穿过一道雕花木门,竟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两侧点着油灯,光线昏暗,空气中的油墨味愈发浓重。
走下阶梯,眼前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四周的墙壁由青石砌成,地上摆放着数十个大木桶,桶内装满了油墨与纸张,墙角处还堆着几摞半成品的伪钞,上面的图案与字迹已初具雏形。而在地下室的正中,摆放着三个与麻花模具纹路相似的木制模具,只是尺寸更大,显然是用于印制伪钞的制版模具。
“果然如此。”苏微婉低声道,目光扫过那些伪钞半成品,“这些伪钞的纸张与汾州查获的一致,都是三层桑皮纸,看来严党果然将伪钞制版模具藏在了这里。”王禄转过身,脸上已没了此前的客气,取而代之的是阴狠:“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那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他拍了拍手,地下室的两侧突然冲出十余名手持长刀的壮汉,将沈砚与苏微婉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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