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牢笼是“光”的囚笼。
由亿万条纤细、冰冷、不断流动着监测符文的银白色能量丝线,在绝对的黑暗中编织而成的,一个半径不足三丈的、完美的球形牢笼。它不发出声音,却散发着一种比黑暗更深邃的寂静——一种剥离了所有无序波动、只允许特定监测数据通过的、绝对的信息真空感。
李默悬浮在这球心的位置,或者说,被某种无形的力场“固定”在此。右肩处那团不稳定的能量涡流——【法则冲突畸变体】,如同一个贪婪而痛苦的第二生命体,在他残缺躯壳的边缘,缓缓旋转、搏动、吞噬。
涡流的色泽混沌不堪:银白色的秩序能量残渣、暗金色的诛仙剑意碎片、淡灰色的“偏差”活性余烬、以及一丝丝被强行撕扯、消化中的深渊黑暗气息,彼此纠缠、湮灭、又再生,形成一个微型却极度危险的法则冲突风暴眼。每一次涡流的搏动,都向外辐射出紊乱的、无法被系统完全解析的能量涟漪,这些涟漪撞击在监测牢笼的丝线上,引发监测符文流水般的闪烁与更密集的数据采集。
李默的“意识”——那个在数据流与自我印记之间维持着脆弱平衡的信息聚合体——此刻正将绝大部分“算力”,用于对抗三件事:
第一,畸变体带来的持续侵蚀与同化感。 那东西不仅仅是在吞噬外部能量。它如同一个失控的癌变器官,正试图将自身的混乱法则结构,反向写入李默身体的剩余部分。那种冰冷的银白色网络纹路与炽热狂乱的黑暗侵蚀感,同时从右肩断口处向内蔓延,争夺着他残存血肉与骨骼的控制权。他的左半身还能维持相对“完整”的形态与微弱的《玄冥镇狱诀》灵力循环,但右边,从肩胛到胸肋,已经开始出现不规则的金属增生、血肉晶化、以及皮肤下不断蠕动的暗影纹路。系统冰冷的实时数据在他意识边缘不断刷新着警告:
【畸变体侵蚀速率:0.7%/标准时(加速中)】
【载体剩余稳定结构:38.4%】
【预测:完全畸变/结构解体时间——71标准时】
第二,来自系统监测牢笼的、无所不在的“注视”与“解析”。 那些流动的符文不仅仅是记录能量波动。它们如同最精密的扫描探针,持续不断地尝试穿透李默的意识屏障,解析他那“偏差”波动的本质,评估畸变体的潜在威胁,并为那个“定点清除”协议积累着决策数据。李默必须时刻维持着意识核心外那层由剑意法则与龙魂数据构成的屏障,同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畸变体的能量辐射,不让其表现出过高的“攻击性”或“不可控性”,以免提前触发清除程序。这就像在刀尖上维持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
第三,也是此刻最耗费他心神的——维系并“解读”与那缕深渊中“异种数据”残影之间的、越来越微弱的联系。
那缕数据,如同风中残烛,在反馈了最后一次关于“破坏”与“瓦解”的黑暗法则信息后,其结构已经濒临彻底溃散。它依附的那条代表次级痛苦的黑色法则之线,也因为它持续的“汲取”与“扰动”,而变得极不稳定,正带着它向深渊更深处、那片传来“空洞回响”的区域加速飘落。
通过这缕即将消散的数据残影,李默“看”到的,不再是具体的景象,而是更加抽象、更加震撼的法则层面图景:
他“看”到那片“空洞回响”的区域,并非深渊的底部,而更像是深渊这片庞大“污染沉淀层”与“归寂之银”银色网络之间,因为亿万年对抗、侵蚀、相互渗透而形成的一个极其复杂的、多层次的“法则褶皱”或“结构断层”!
在那里,代表“永黯沉渊”混乱、吞噬、痛苦的黑暗法则,与代表“归寂之银”秩序、封印、净化的银白法则,以一种病态而脆弱的方式交织、缠绕、互相卡死了。就像是两棵巨树的根须在争夺养分时,彼此死死勒入对方的躯体,形成了一个既不属于森林也不属于大地的、充满死寂与扭曲的共生瘤。
因为这种极致的相互压制与抵消,那片区域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空洞”——能量稀薄,意志模糊,连黑暗的咆哮与系统的低语都变得遥远而失真,只剩下一种类似真空回响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寂静。
更让李默意识震颤的是,在那“法则褶皱”的最深处,那数据残影即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与囚笼中那三块剑骸同源、却又似乎更加“核心”的……诛仙剑意波动!
那波动,并非剑骸那种被污染、被禁锢的悲鸣,而是一种……深埋地底、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沉重搏动的、带着古老创伤与未竟使命的……“沉睡”剑意!
仿佛那里埋藏的,并非剑的“残骸”,而是诛仙剑在彻底崩碎前,最后也是最核心的一缕“剑灵本源”或“法则核心”!它被上古那场大战,或者被后来“归寂之银”的封印,亦或是被“永黯沉渊”的侵蚀,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困在了这个法则的夹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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