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坐在办公椅里,盯着手机屏幕。航班信息刚发来,明早七点起飞。他揉了揉眉心,眼皮有点沉。
键盘声从外面办公区传来。几个程序员在加班,讨论声压得很低。
手机突然震了。
是个陌生号码。陈默盯着看了两秒,接起来。他没说话,等那边开口。
“陈总。”声音很哑,像砂纸磨过喉咙。
陈默坐直了。“李帆?”
电话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背景很安静,隐约能听见车辆驶过的湿漉漉的摩擦声。李帆似乎在室外。
“我……”他开口,又顿住。呼吸更重了,带着抽气声。
陈默没催他。他拉开抽屉,摸出录音笔,按下开关。红色指示灯亮起来,很小的一点光。
“我要见你。”李帆说。
“现在?”
“现在。”李帆的声音抖得厉害,“我在公司后街那个便利店门口。穿黑外套。”
电话挂了。
陈默看着屏幕暗下去。他起身,从衣架上拿下外套。经过沈清澜办公室时,门缝里还透出光。他没敲门,直接走向电梯。
深夜的走廊空荡荡的。
感应灯一盏盏亮起来,又在他身后熄灭。电梯下到一楼,金属门滑开,冷空气灌进来。大厅保安抬起头,陈默朝他点点头。
后街只有便利店还亮着。
白炽灯管的光惨白,照着门口湿漉漉的地砖。李帆站在垃圾桶旁边,缩着肩膀。黑外套的帽子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
陈默走过去。
李帆抬起头。帽子底下那张脸苍白得吓人,眼睛红肿,下巴上冒出青黑色的胡茬。他嘴唇干裂,起了皮。
“陈总。”他又叫了一声。
声音小得像蚊子。
陈默没应。他转身往旁边走,李帆跟上来。两人拐进一条窄巷,两边是老旧居民楼的背面。空调外机滴着水,砸在水泥地上,啪嗒啪嗒响。
巷子尽头有张石凳。
陈默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他抽出一支,没点,只是夹在手指间。李帆站着,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身体微微发抖。
“坐。”陈默说。
李帆僵硬地坐下。石凳很凉,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他缩了缩,眼睛盯着地面。
“说吧。”陈默开口。
李帆没动。他盯着地上一滩积水,水面映出路灯破碎的光。风吹过来,光晕荡开,又慢慢聚拢。
“我撑不住了。”他说。
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抬起头,眼睛直直看着陈默。瞳孔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陈默等着。
“赵志刚……”李帆喉结滚动,“他手里有东西。我母亲的病历,还有……还有我妹妹去年那件事的录音。”
他说得断断续续。每个词都像石头,砸在安静的巷子里。
陈默把烟塞回烟盒。金属烟盒盖上,咔哒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三个月前。”李帆说,“灵瞳项目刚启动那会儿。赵志刚单独找我吃饭,就在公司楼下的日料店。他说很看好我,想让我去他那边。”
巷子深处传来猫叫。
凄厉的一声,很快又消失了。李帆肩膀抖了一下,像被那声音刺到。
“我拒绝了。”他继续说,“我说想在陈总这边做。他笑笑,没再提。过了两周,他发邮件给我,附件里就是那些东西。”
他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照亮他下巴的轮廓。他点开邮箱,把手机递给陈默。
陈默接过来。
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两个附件。一个是扫描的病历,诊断栏写着“宫颈癌III期”。另一个是音频文件,时长七分钟。
他没点播放。
“你妹妹什么事?”陈默问。
李帆低下头。双手握成拳头,指节发白。“她去年实习……被一个客户骚扰。她去酒店谈合同,那人喝多了,动手动脚。她反抗,推了对方一把,那人撞到桌角,缝了五针。”
风又吹过来。
塑料袋被卷到墙角,沙沙响。李帆的声音变得更低。
“对方要告她故意伤害。我托人找关系,私下赔了钱,签了和解书。这事……本来应该没人知道。”
陈默把手机还给他。
屏幕暗下去,巷子重新陷入昏暗。远处便利店的灯光斜切进来,在地面投出一道模糊的光带。
“赵志刚怎么拿到的?”陈默问。
“不知道。”李帆摇头,“可能找了私家侦探,可能买通了当时调解的律师。他有的是办法。”
他抬起头,眼睛红了。
“我妈的病……需要钱。进口药一个月两万多,医保不报。我妹妹刚毕业,工资只够自己吃饭。我不能丢工作,更不能坐牢。”
声音哽住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手掌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陈默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让我传文件。”李帆继续说,“第一次是项目进度表,第二次是技术路线图。都不算核心,但我心里清楚……这是在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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