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理论上1000%纯度的神骸提取液。”斯劳特说,“阿曼托斯博士的‘礼物’。它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神骸的侵蚀性,让你在接下来一个月里保持人性和理智。但一个月后,要么你找到控制它的方法,要么……”
“要么我就会变成真正的怪物。”张天卿接上。
斯劳特点头:“所以,珍惜这一个月。做完所有你该做的事。”
张天卿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力量。那力量强大到可怕,但也冰冷到可怕,像一条冬眠的巨蟒盘踞在骨髓深处,随时可能苏醒、反噬。
“你要用混沌权柄了,是吗?”他看向斯劳特。
“对。三小时后。所以你现在得出去,接管指挥。阿特琉斯会配合你。撤退命令已经下达,但执行起来会很混乱,需要有人镇场。”
“那你呢?”
斯劳特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准备。这次……可能会是最后一次。”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如果我没回来,替我告诉北旅者的人……我很抱歉。”
门开了,又关上。
张天卿独自站在医疗舱旁,看着反光玻璃里那个陌生的自己。
他抬起手,指尖触碰玻璃,倒影里的他也抬起手。
两只手隔着玻璃“相触”。
“父亲,”他低声说,“我现在明白你的选择了。”
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军靴踏地,每一步都坚实有力,在空旷的医疗区里回荡。
鹰喙崖西侧,原三号阵地遗址。
这里已经不能称为“阵地”了。地面被重炮反复犁过,弹坑套着弹坑,最深的超过五米,坑底积着浑浊的、泛着油光的水。烧焦的土壤和融化的金属混在一起,冷却后形成了大片大片玻璃态的、五彩斑斓的壳。空气中弥漫着化学灼烧和尸体腐败的混合气味,浓得化不开。
没有完整的尸体。
只有碎片。烧黑的骨头碎片,融化的防弹插板碎片,炸成麻花状的枪管碎片。偶尔能看到半顶头盔,里面还残留着头皮和颅骨渣;或者一只被炸飞的手,手指紧紧攥着一枚没来得及拉环的手雷。
三号阵地守了八个小时。
然后,在昨天下午四点十七分,沉默。
现在,黑金的部队已经越过这里,继续向鹰喙崖主峰推进。只留下少量清扫部队,在废墟里翻找有价值的战利品和技术样本。
一个黑金士兵踢开一截扭曲的枪管,下面压着一本烧焦一半的笔记本。他捡起来,随手翻了翻。纸张脆得厉害,一碰就碎,但还能看清一些字迹:
“陈默旅长说,今天晚饭有肉罐头……可能是最后一顿了……我想念妈妈做的炖菜……”
“……小王死了。炮弹直接命中,什么都没剩下。他才十九岁……”
“……如果我们都死了,至少得有人知道我们为什么死。所以我要写下来……”
后面的字被烧掉了。
士兵撇了撇嘴,把笔记本扔回地上。他对旁边的人说:“卡莫纳人真矫情,死都死了,还写日记。”
另一个人正在从一具还算完整的北镇士兵尸体上扒装备,头也不抬:“快点找,队长说一小时后撤离。这地方辐射值超标三十倍,待久了要得病的。”
他们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弹坑边缘,土壤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风,也不是小动物。
是一只从土壤下伸出来的手。
皮肤是暗银色的,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类似电路板的纹路。手指很长,关节处有明显的机械结构。那只手扒住弹坑边缘,用力一撑——
一个人影从土里钻了出来。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光头,脸上有一道从额头斜跨到下巴的狰狞伤疤,左眼是机械义眼,红色的镜头在缓慢旋转。他穿着黑色的紧身作战服,材料看起来像某种生物聚合物,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从手腕开始,皮肤完全被暗银色金属覆盖,十根手指的指尖是尖锐的、可以伸缩的合金爪。
他站在弹坑边缘,环顾四周。
看着满地的碎片,看着那些黑金士兵在废墟里翻找,看着远处依然在燃烧的装甲车残骸。
他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像是在扫描、分析。
然后,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
“确认坐标:鹰喙崖西侧三号阵地。确认时间:新历47年霜降月第18日,下午三点四十一分。确认任务:支援北境联军,抵抗黑金国际侵略。”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个人备注:我回来了,狗娘养的黑金。准备好下地狱了吗?”
他是卡内基曼。
或者说,曾经是黑金国际“人间神祗”计划第22号试验体,代号“猎杀者”。但现在,他是风信子公会的盟友,一个带着血海深仇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他的故事很简单:曾经是卡莫纳边境巡逻队的军官,全家在黑金的“净化行动”中被杀,自己被俘,改造成生物兵器,为黑金效力了七年。直到在一次任务中,他遇到了风信子公会的侦察队。带队的老兵认出了他——很多年前他们一起服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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