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毫无疑问是要逼迫浩气盟全力出手,剿灭十二连环坞。
回想沉沦学海评价十二连环坞时,曾经很不符合其温润君子形象,用上了极为尖锐的“畜生”一词。
当时月煌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现在想想,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跟十二连环坞有着刻骨铭心的死仇。
死仇啊......
月煌默默张开手指,透过缝隙看向孤悬天际的月亮。
可能是两界穿越的次数多了,他渐渐对现实中的人失去了共情。恍然间几乎忘记了,哪怕是顶着怪异名字,以非人的姿态生活于这半真半假世间的游戏人物,其实也是有着各自的生活的。
就像藏剑山庄里那个背着门板重剑到处跑的鸡窝蹦迪的狗,也像是能看到“巴福”之前,一心为国为民的丐帮高手一条单身狗。
以及,骤然失去傲人天赋后,苦苦挣扎于边缘,一年时间有一大半都躺在床上养生的自己。
在能看到头顶绿字之前,月煌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他有一个对自己又爱又恨的师父,有几个见到他都要吹胡子瞪眼训斥一番的医师,也有一些闲散时总喜欢聚在一起玩闹的朋友。
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傍晚练完剑后,叫上同门的师妹,跑着去断桥上吹吹风。西子湖波光粼粼,温柔的水光里,不知他们吹得到底是晚风,还是风中的那一丝甜腻。
哪怕是天赋消退泯然众人后,他性情大变,也并非彻底不再跟人有所往来的。
就比如鸡窝蹦迪的狗,那个被门板重剑压得有点短腿,盯着所有人非议的目光仍抱着那把剑不放的小家伙,总喜欢跑到他跟前,说些抹着眼泪的心里话。
可惜,月煌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那柄被他称为“搬山”的门板其实是自己铸造的,眼前的世界就彻底变了样子。
从绿字出现后,他开始戏谑地看着这世间众生,自持高贵,又自我安慰说一切都是假的。
他取笑身边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然而直到今天被沉沦学海这般利用,月煌才终于惊醒,原来他忘了那么多事情。
可笑他在见到沉沦学海这个名字后,根本没想到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甚至总觉得他是个虚假的死物,像自己一样是个没有人生的牵线木偶。
说不定在沉沦学海眼中,站在那里抱着猫信口雌黄的月煌,才是更可笑的那个吧。
越想越郁闷,月煌干脆翻身坐起,看向城东的方向。
那里一片灯火通明,层层叠叠的屋顶在光芒中时隐时现,根本看不出哪里是医馆。月煌视野右上角的罗盘地图也照不到城东的范围,目光所及,只有满是人间烟火气的茫然。
可恶啊!
月煌胸中郁气堆积,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冲到那什么顺平医馆门前,将所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砸个稀烂。
就像被困在那片树林时一样,暴躁的心中杀意滋生,月煌隐约间又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可惜,此时可没有名头很响但实力一般的杀手供他肆意发泄。那只能安抚人心的狸奴,也在服下道长给的药粉后再度陷入了沉睡,根本察觉不到有个人快要在自己房顶上爆炸了。
无处发泄怒火的月煌,就这么呆呆坐在那里,死盯着东面,任由体内真气乱窜。
隐藏于身外的护身气流,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发出了一阵短促又尖锐的呼啸声。
院子外的某个房间里,有知觉敏锐的人立刻听到了这奇异的声响,诧异问道:“哪里起风了啊?”
他身旁的同伴同样听到了风声,抬起手正要指出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不料手只是抬到一半,忽然间整个天地似乎都慢了下来,他的手像是凝滞于深水之中,半点都挪动不得。
好在这丝异象只维持了短暂的一息时间,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恢复了正常。
可是行动自如后,他却呆呆地看着自己抬起一半的手,迷茫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回应他的,同样是解不开的迷茫:“我......我不记得了......”
下一刻,他俩忽然像是被抹除了什么记忆似的,脸上迷茫尽去,宛若神经质一般挤出扭曲的笑容,乐呵呵地一齐开口:“嗨!不就那个事嘛,已经过去了。”
神色如常的两个人,终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聊起被风声打断的话题。
月煌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记得,在自己最生气,几乎快要把胸肺给气炸的时候,创造者又一次将他拉去了游戏世界。
呆滞地看着神采奕奕的创造者,骤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再度被塞进血肉傀儡里的月煌,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怒火像是被掐断的烛火一样消失了,心里空落落的,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不同于几乎被掏空的月煌,看背景还在牢狱里的创造者,大概是好好睡了一觉刚刚醒来,此刻格外地精神饱满。
不过和平时固定不变的黑色短衣打扮不同,今天的创造者,忽然换了件白色的上衣。此外,他那一头半长的短发,之前虽然还算整洁,但给人的感觉总是乱糟糟的,如今不知是认真梳理过,还是抹了什么东西,显得又蓬松又有层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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