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礼物”的地方,位于周府东面厢房后,一间平时用来放置杂物的小院子。
院内没有屋舍,只有角落中分别撑起四个棚子,下面整齐堆着各类工具,以及平日里用不上却又不至于被丢弃的物件。
“难以置信,过去这一年,我竟全然忘记了此物的存在......”
一边推开院门,周子期一边脸色苍白地自言自语着,似是处于巨大的惶恐不安之中。
身旁的月煌看了看他,没有出口安慰,而是调侃道:“那人也是有神仙手段,别说屏蔽记忆,偷摸在你家藏了东西,就算是当着你的面把你家搬空,说不定你都察觉不到半分。”
周子期惨笑一声,颇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进院子,稍微环视一圈后,径直走向西南角落的棚子。
出于安全考虑,月煌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将双手背在身后,悄悄结出法诀在身上罩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护盾。
他在防备道长的恶意。
同时,还有这位年轻又古板的周家家主。
之前月煌虽然在心中腹诽要不要干掉这个家伙,但那纯粹是因为对其性格的不喜,以及“出了趟远门,自家师父忽然被路边野猪拱了”的嫌弃。
尽管这样形容有些不恰当,可他就是有种身为老丈人,在发现女儿拉着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野小子回家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拎着菜刀上去踹一脚的冲动。
那绝对不是真的想要杀人,最多只是对在意的人百般维护,想要对方过得好,又不舍得让陌生人走入其生活的纠结心情。
可眼下,月煌却是真的动了杀心。
因为通过一路上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周子期,可能根本没有失忆。
在正厅中被月煌的表演吓到后,周子期着实慌乱了一阵,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有条不紊地做出安排。
先是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借口将府中下人,又回绝了叶秋水同行的好意,等到人心安定,且领着月煌走到无人处的时候,才重新露出惶恐神色。
起初月煌只觉得他是心性坚定,为了府中安稳强作镇静,但跟在他身后,随他向这个院子匆忙行进的时候,月煌却发现,他紧张得有些过头了。
换句话说,周子期演戏演得,用力过猛了。
脸皮上写满惊恐,可步伐却坚实有力,根本看不出被惊慌挤走胆气后该有的虚浮。
而且周子期气息虽乱,但整体上都保持着攀升态势,每走一步,都会变得更加凝实。
那不像是带着神仙去拯救世界的模样,反而像是表面伏低做小,却又义无反顾引着魔鬼,前往布置许久的陷阱中,同归于尽的姿态。
发觉这一异样的时候,月煌立刻明白了,有关道长和那件“礼物”的事情,这位家主或许从来都记得清清楚楚。
循规蹈矩的刻板也好,装傻充楞的不堪也罢,都是为了将某位仙人,独自引到这个院子。
站在周子期的视角,他这是要以凡人之躯,借助外力去屠戮天仙。
所以,才有了推开院门时的不安,以及越发没有血色的脸庞。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我?”
月煌心中闪过如此困惑,但很快就想出了原因。
这并不难猜。
“一定是道长说了什么,就像忽悠鸡窝蹦迪的狗认我当爹一样,事先在他心里埋了钉子,让他视我如仇敌。”
“师父让我插手切磋的时候,他之所以一上来就用了杀招,大概是想衡量自己和仙人到底有多大差距,再去做最后的抉择吧......”
骤然勘破真相,月煌却生不出任何喜悦的念头,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嗓子眼,激得他很想找个人大骂一顿。
道长这个人,分不清楚善恶,也捉摸不透性情,有时觉得他是乐于提携后进的开朗前辈,可接着又会发生一点事,让人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真的要去骂他卑鄙小人,月煌又会想起两人注定要死一个,或者死一块的无奈宿命。
用下作手段对待敌人时,阴险和卑鄙,反而该称之为智慧和冷酷。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月煌占据先手,大概率也是要做点类似的混账事情,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活命的机会吧。
不动声色地用鼻子长出一口气,月煌默默看着已经走到棚子下,开始动手翻东西的周子期,目光变得格外复杂。
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装模作样地拉开一个旧灯笼后,忍耐许久的周子期,终于伸出手,一掌拍在被杂物遮掩的一块石头上。
刹那间,天空忽然被血色笼罩,院墙外更是变得一片漆黑,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不见,唯独剩下这个院子。
与此同时,周子期的身形骤然虚化,如烟尘般隐入满院血色。
随后,鬼哭狼嚎于四面八方狂躁响起,带着数不尽的杀意,朝着不知何时被挪移到院子正中心的月煌汹涌而来。
这竟是一座杀阵!
不是某种黑科技弄出来的幻象,而是正儿八经出自某位邪修之手,绝非这刚刚触及高武背景的世界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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