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暮色透过篮球场的铁丝网，给对峙的两人镀上一层暗金。盛淮清的眼神锐利，不再是之前的愤怒少年，更像一个抽丝剥茧的侦探，每个字都精准地凿在翟雨眠精心构筑的堡垒上：
“毛弈柯是我的兄弟，就是那天晚上帮你送手机的人，你告诉他的根本不是你自己的柜子，而是段沢的柜子！那天晚上你送去的手机是挑好的。”
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你心里很清楚，不是王老师的晚自习，他肯定早就下班了，但是你还要去这一趟，目的就是想找一个冤大头然后嫁祸给他！
你怎么这么可怕？”
翟雨眠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一般女生面对这样的质问和压迫恐怕早就被吓得腿软，可她的脊背依旧挺的很直，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还有吗？”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毛弈柯，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们关系好，就算是监控查到他，背后的人是我，段沢肯定不敢说什么，他很清楚，惹到我比退学更恐怖。
所以第二天你故意惹怒他，引导我出手，也是为了加强这个印象。
你引导王老师他们以为手机是第二天被偷的，这样查监控他们只会查那一天的，并不会再往前翻。就算他们往前翻了，手机是毛弈柯放的，和你翟雨眠也没有半毛钱关系，相当于两层保障。你的心眼怎么会这么多？简直恐怖。”
“说完了？”她猛地抬手，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推开几乎要贴上来的盛淮清。“离我远点。”她整了整被推搡弄皱的袖口，动作优雅得像在掸去灰尘，眼神却冷得能冻伤人：“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想为段沢鸣不平就去找老师或者报警抓我啊。”
盛淮清握紧拳头：“监控的时效只有一个星期……”
“呵——”翟雨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那声短促的冷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这也是我算好了的？’盛淮清，没有证据的指控，就是污蔑。”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空口白牙，谁不会编故事？”
盛淮清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翟雨眠这个心机女安然离开。
从那天起，他就盯上了翟雨眠。直觉告诉他，她很危险，但是一番观察下来，又好像不是那样。
她每天都像个机器人，两点一线，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她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优雅又自信，每次攻克难题后，左脸的酒窝就会显现出来，温柔又无害。
不管怎么看，都是品学兼优，乐于助人，温柔善良的好学生。
难道他的判断真的失误了？
盛淮清想不通，盛淮清抑郁，盛淮清纠结要不要道歉。
这样在毛弈柯等人的眼里，就是他们盛哥栽了，一直关注一个女生，被她牵引情绪，神魂颠倒而不自知。
“啧，完了完了，盛哥栽了！”训练场边，毛弈柯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男生，压低声音，一脸看透世事的笃定，“看见没？魂儿都让人牵走了！整天盯着人家翟同学。”
当事人盛淮清对此毫无自觉。直到某个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傍晚，憋了许久的疑问终于像颗卡在喉咙里的枣核，不吐不快。他一把勾住正收拾书包的毛弈柯，眉头紧锁，表情纠结得像便秘了三天：“喂，毛子，问你个事……你觉得，翟雨眠……是个怎么样的人？”
毛弈柯一脸茫然。
心想你不应该问她的追求者多不多，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吗？怎么还问这种奇怪的问题？莫非是考察兄弟？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谨慎的试探：“咳，翟同学啊？那还用说，顶尖的好学生啊！标杆！” 这绝对是安全牌。
盛淮清对这个笼统答案显然不满意，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压低声音，像在探讨一个惊天秘密：“不是…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她最近好像……变得特别善良？就那种，好得有点……刻意？是不是装的？” 他艰难地吐出这些词句。
毛弈柯更是一头问号了，她不是一直这么美丽善良又大方吗，人家还用装？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说最近翟雨眠突然给同学们讲题的事？之前段沢带着人霸凌过翟雨眠，有人说就是因为她太冷淡了，拽的很，所以现在谁来问她问题她都会热情讲解。现在连我们班都会有人去问问题。
我们班那几个男的，我都不想说，那是去问问题吗？那种难度的问题连我都会，他们真好意思拿着去问翟雨眠。年级第一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在那种题上，他们纯纯就是想找借口接近人家。”
“段沢之前欺负过翟雨眠？你怎么现在才说？”
毛弈柯挠挠头：“你没问啊，你不是不爱听这些有的没的，特别是女同学的消息。这是你们班的事，你一点都不管啊？当时闹的还挺大的，都没请家长了。
大家都以为段沢会被记过，结果什么处分都没有。还好那狗东西现在走了。欺负女孩子算什么事。”
盛淮清烦躁的揉乱自己的头发，骂了一句后拔腿就跑：“你先走，我有事回去一趟。”
毛弈柯不知所以，不懂青春期的盛哥脑子里在想什么。反正以后有关翟雨眠的事，还是得多打听一些。
他们盛哥反正是栽了。
放学时间，一般翟雨眠走的会比其他人晚一些，飞奔回去的盛淮清如愿见到了翟雨眠的身影。
他拉开门，走到她旁边，默默帮她擦完黑白：“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翟雨眠靠在讲台上，态度不算好：“你把我刚写的，晚自习要用的解题步骤擦了。”
盛淮清手忙脚乱的拿起粉笔想要补回去，翟雨眠把他挤开：“我来，你的字太丑了。”
盛淮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乖乖站在旁边。
她在讲台上，他在讲台下，差不多一个高度。他一头黑发乱糟糟的，头顶还翘着一根呆毛。
这样的他莫名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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