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镜试炼结束后的第三天，守镜长老从短暂的闭关调息中醒来。
石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古镜悬浮在中央，镜面倒映着殿顶幽暗的纹路。
长老缓步走到镜前，伸出枯槁的手，轻触镜面。
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所有入镜弟子的幻境记录。
作为问心镜的看守者，他有权限查看这些记录，以评估弟子的心性状态，排查潜在的心魔隐患。
通常，这种查看只是例行公事。
但这一次，情况不同。
试炼过程中，问心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异常波动。镜中封印的一道古老魔念突然消散，剑意烙印短暂苏醒后又沉寂，镜体阵法甚至出现了细微裂痕。
守镜长老必须查明原因。
他盘膝坐下，神识沉入镜中。
首先是林清露的幻境记录。
光点展开，化作清晰的画面：
戈壁、烈日、心魔幻象“苏晚”狰狞的脸，少女的恐惧与挣扎，最后那一剑破妄的决绝。
“破妄剑意雏形，心性纯粹，可造之材。”长老评价，记录下评级：【甲上】。
接着是小桃的幻境：家族压力，对实力的渴望，对同伴的依赖，最终在林清露的帮助下战胜心魔。
【乙上】
然后是其他弟子的记录。
大多中规中矩，有恐惧有毒念有执念，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直到……苏晚的记录。
守镜长老的神识锁定那个光点。
但当他试图查看时，光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展开成画面。
它只是……混沌。
一片纯粹、无法解读、没有任何信息的混沌空白。
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怎么可能？”长老皱眉。
问心镜自青云子祖师传下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只要是入镜者，就一定会留下记录——哪怕是死人，也会留下死亡前最后一刻的意识残影。
混沌空白，意味着要么此人根本没入镜，要么……她的存在本身超出了问心镜的检测范畴。
守镜长老不死心，凝聚全部神识，强行突破那片混沌。
“嗡——！”
镜体剧烈震动！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反噬顺着神识涌来，长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但他终于看到了……一点点东西。
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
极致的宁静。
绝对的虚无。
仿佛一切情绪、一切欲望、一切执念都在那里被消解、被归寂。
然后，在那片虚无的深处，他瞥见了一缕……剑意。
不是青云剑诀的剑意，不是他认知中任何流派的剑意。
那是更古老、更纯粹、仿佛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寂灭】。
“噗！”
长老喷出一口血，神识被强行弹了回来。
他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骇。
寂灭剑意……
那是开山祖师留下的古籍中，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力量！
据说青云子祖师曾得一位上古大能指点，那位大能使用的就是寂灭剑意，一剑可斩星辰，一念可归万物。
这个叫苏晚的弟子……怎么会和这种力量扯上关系？
守镜长老稳了稳心神，擦去嘴角血迹。
他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权限。
必须上报。
但报给谁？
直接报给掌门？
不妥。
掌门虽然稳重，但事关寂灭剑意这种传说中的力量，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震动和猜疑。
而且，这个苏晚在宗门十年，一直以“废柴”形象示人，却能在问心镜中留下混沌空白。这背后，肯定有更深的原因。
守镜长老沉吟片刻，想到了一个人——
玄清。
藏经阁的那位，看似糊涂实则深不可测的老家伙。
他和自己一样，是宗门里少数几个活过三百岁、经历过宗门兴衰的老人。更重要的是，玄清是苏晚名义上的师尊。
找他，最合适。
守镜长老站起身，正要离开石殿，忽然又停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问心镜。
镜面上，属于苏晚的那个混沌光点，正在缓缓消失。
不是隐去，而是……从记录中被彻底“抹除”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清理痕迹。
长老瞳孔微缩。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问心镜自身出了问题。
要么……是苏晚的力量，已经能反向影响问心镜。
无论是哪一种，都非同小可。
“必须尽快。”长老不再犹豫，推门而出。
夜色中，一道苍老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宗门后山，向着藏经阁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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