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
萧执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沈清辞猛地坐直,凑近细看。只见他睫毛又颤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起初是茫然的,聚焦片刻后,落在她脸上。
“清……辞?”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是我。”沈清辞握住他的手,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萧执想抬手替她擦泪,却使不上力。他闭了闭眼,感受着体内那股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虚弱,但清晰的生机。
“我……昏了多久?”
“一天一夜。”沈清辞抹了把泪,“你中了七日醉,我炼了解药。”
萧执看向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她指尖被药炉烫出的红痕,看到她衣袖上沾染的不知名药渍。他什么都明白了。
“你……去取了心头血?”他声音发紧。
沈清辞点头,轻描淡写:“胡三刀已经死了。”
萧执沉默良久,才低声道:“谢谢。”
“不必。”沈清辞别过脸,“你救过我很多次。”
赵怀仁被说话声惊醒,见萧执醒了,连忙上前诊脉。片刻后,老人长舒一口气:“毒已解了大半,剩下些余毒,需服药调理月余方能根除。但性命无碍了。”
萧执看向赵怀仁,想起昏迷前种种,问道:“南门……”
“老陈殉职了。”阿七走进房间,单膝跪地,眼圈发红,“他拼死留下线索,我们才找到胡三刀藏身处。其余兄弟……折了八个。”
房间内气氛陡然沉重。
萧执闭上眼,胸口起伏。许久,他才睁开,眼中一片冰冷:“这笔账,我会跟平王算清楚。”
他挣扎着想坐起,沈清辞连忙扶住,在他背后垫了枕头。
“你还需要休息。”她皱眉。
“没时间了。”萧执看向阿七,“京城可有新消息?”
阿七迟疑了一下,才道:“今晨收到飞鸽传书,平王得知刺杀失败,已开始行动——三日前,他以‘清君侧’为名,调动京畿大营三万兵马围了皇城。朝中大臣被软禁大半,皇上……被困在乾清宫。”
萧执脸色骤变:“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您中毒那日。”阿七咬牙,“平王是同时动手的——一边在府城刺杀您,一边在京城逼宫。”
好狠的算计!若萧执死在府城,京城便无人能制衡平王;若刺杀失败,萧执重伤,也无力回援。无论哪种结果,平王都占尽先机。
“必须立刻回京。”萧执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沈清辞扶住他:“你这个样子,怎么回京?!”
“爬也要爬回去。”萧执咬牙,“皇上年幼,朝中无人主持大局,平王一旦控制皇宫,天下必乱。”
他看向沈清辞,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清辞,我必须走。现在就走。”
沈清辞与他对视,看到那双眼中的决绝,知道劝不住。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从药箱里取出几个瓷瓶:
“这是固本培元丸,每日三次,每次两粒。”
“这是解毒散,余毒未清,需连服七日。”
“这是外伤药,你肩上箭伤需每日换药。”
她将药瓶一一塞进他手中,语速很快,像怕一慢就会后悔:“路上不可颠簸,需乘软轿。饮食要清淡,忌辛辣油腻。到京城后,立刻找太医复诊,七日醉伤及心脉,马虎不得……”
“清辞。”萧执打断她,握住她忙碌的手,“你……不跟我走?”
沈清辞动作停住。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很凉,她的却在发烫。
“我不能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药膳坊刚起步,济世堂和回春堂投入了大量心血,我不能一走了之。况且……”
她抬头,直视他:“平王的目标是你,我若跟你回京,只会成为你的拖累。留在府城,我能帮你稳住后方——药膳坊若能成功,便是一条稳固的财路和人脉,将来对你、对朝廷都有用。”
她说得有理有据,萧执却听出了话外之音——她不想依附他,她要凭自己站稳脚跟,再与他并肩。
“一年。”萧执握紧她的手,“给我一年时间肃清朝堂,清除平王。一年后,我来接你——或你来找我。”
沈清辞点头,眼眶又热了:“好。”
赵怀仁在一旁看着,知趣地带着阿七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两人。
晨光越来越亮,将房间照得通透。沈清辞看着萧执苍白的脸,想起第一次在山洞见他时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样虚弱,却死死握着剑,眼中满是不甘。
“萧执,”她忽然道,“你若做了皇帝,会是个好皇帝吗?”
萧执一愣,随即摇头:“我不会做皇帝。先帝托孤,是让我辅佐幼帝,待皇上成年,我便还政。”
“那若是……皇上一直长不大呢?”沈清辞问出心中隐忧,“或是长大了,却忌惮你功高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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